第一百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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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姝心想大少奶奶的这位表妹这么会弹艳曲,看她娴熟的指法就知道对这个曲子一点都不陌生。

“呵呵,四少奶奶梅春在你面前献丑了,还请四少奶奶不要见怪,我知道四少奶奶弹的也是好的。”何敏捷笑得很欢,婧姝心想,真是对牛弹琴,你还根本不知道你表妹弹的是一首艳曲。

“梅春姑娘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恕我孤陋寡闻,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曲子,还望姑娘相告。”婧姝故意这么说。

梅春得意的笑道:

“四少奶奶怎么连这首曲子都没有听过,我们那儿的姑娘——”

“咳咳咳”梅春说到这里何敏捷剧烈的咳了起来,此时婧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位梅春姑娘是卖笑的,她险些说漏嘴,大少奶奶以咳嗽做信号提醒她,她马上住了口。

可能担心梅春还会路出马脚,何敏捷对婧姝笑道:

“四少奶奶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回家了。”

婧姝起身笑道:

“四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何不再多坐一会儿。”

梅春喜道:

“好啊,姐姐时常说四爷长得英俊潇洒,我很想见一下四爷的真容,既然四少奶奶说四爷马上就要回来了,那我再等会儿。”

冰玉惊讶的朝梅春看去,想,这个梅春跟别人太不一样了,照理像她这样的年轻姑娘见了男人躲都来不及,怎么主动要求留下,居然还说想一睹四爷的真容,这个梅春也太轻浮了吧。这么想着,冰玉又朝站在边上的大少奶奶看去,想,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少奶奶有这样的一位表妹,真不知道这位表妹是真的还是假的。冰玉开始怀疑梅春的身份,婧姝也同样起了疑心。

何敏捷见梅春要等四爷回来之后再走,立即赌起脸,说:

“别打搅四少奶奶休息,还不快跟我走。”

梅春见状,显得很不耐烦,回首对婧姝笑道:

“想必四少奶奶已经睡过晌午觉了,我并没有打搅四少奶奶,是吗?”

哪有客人用这种口吻对主人说话的,冰玉厌恶的皱起了眉头,正想说什么,婧姝朝她使了个眼色,冰玉就住了口。因为对梅春的身份起了疑心,婧姝到对她发生了兴趣,想弄清楚她的来历,就客气的说:

“你们能来我这儿看我,那可是我的荣幸,怎么会觉得你们打搅了我呢,梅春姑娘不如吃了晚饭再走吧。”

“好啊。”梅春欢天喜地的说。

冰玉再一次被惊到了,朝梅春投去惊愕的目光,心想,她的脸皮可真厚。

何敏捷再也忍不住了,她走到梅春跟前,一脸正色的对她说:

“你出来的时候跟我怎么说的,难道你全都忘记了?四少奶奶还要休息呢,咱们回去吧,敏拦一个人在家里,怪寂寞的,你难道不想回去陪你的表妹?”

婧姝见大少奶奶这么说,心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居然还想着敏拦?你是怕梅春待在这乱说话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你觉得脸上无光罢了。

何敏捷边说边朝梅春挤眉弄眼,梅春方才懒洋洋的从坐椅上站起来,最后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那好吧,我跟你回去,四少奶奶你看我这个姐姐,整天对我管头管脚,我都快变成笼中鸟了。”

婧姝笑道:

“那是你姐姐对你的关心,我就没有这么好的一位姐姐。”说着,婧姝拿眼睛朝何敏捷看去,何敏捷看着婧姝,半响没有言语,两个人各怀心事,婧姝想,我那位叫姚婧好的姐姐住在府上的时候,你得了她多少东西。何敏捷似乎猜到了婧姝的心中所想,道:

“四少奶奶别唬人了,好姐姐你不也有一位吗?”

婧姝轻叹一声,说:

“可惜我的好姐姐不在自个身边,否则也好有个臂膀,我哪里像大少奶奶你,家里姐妹这么多,亲妹妹有,表妹也有,我就没有这么多妹妹。”

何敏捷心想,她说话到底什么意思,是说我姐妹多好呢还是不好。

“听说四少奶奶在家里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一位妹妹,四少奶奶的姐姐我见过,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在说到婧姝的姐姐的时候,何敏捷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婧姝哀叹了一声,道:

“唉,我若有像大少奶奶这样的妹子就好了。”

何敏捷朝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不见了梅春的踪影:

“咦,梅春呢?”何敏捷奇道。

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听到何敏捷叫她,梅春从卧室走了出来,婧姝惊愕不已,刚才只顾着说话,到没有发现她居然进了卧室。

“姐姐叫我。”梅春巧笑倩兮走了出来。

何敏捷见梅春居然从内室走出来,也是一脸惊讶。此时冰玉对梅春的感觉已经有好奇转作厌恶。等姐妹两走了之后,冰玉对婧姝说:

“四少奶奶,你看大少奶奶的那位表妹真是太没有教养了。”

婧姝对冰玉说:

“你大概还没有看出来,这个梅春是青楼里面的姑娘。”

“啊!”冰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结巴着对婧姝说:

“这,这怎么可能?好歹她也是大少奶奶的表妹呀?”

婧姝笑了笑,说:

“你不是说从来不知道大少奶奶有这样的一位表妹吗?”

冰玉恍然大悟: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古怪呢,大少奶奶这个人一向心胸狭窄,自个的亲妹子住在她屋里还时常被她责骂呢,哪会这么好心,接表妹过来住。”说到这里,冰玉换了副沉重的口吻对婧姝说:

“四少奶奶,她是不是又想玩什么花样?听说她每天都在家里闹,要大少爷去老爷那儿评理,凭什么祖业有老三老四继承,他这个大的一样好处都没有,这些人的心是最坏的,四少奶奶你可要当心啊。刚才梅春到过内室,我现在进去看看,是不是顺手牵羊拿走了些什么。”

等冰玉进去之后,婧姝把刚才发生的事仔细想了一遍,这个梅春到底是什么人,做出来的举动太奇怪了,大少奶奶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表妹。就在婧姝思想的时候,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四少奶奶在家吗?”

婧姝抬头一看,惊讶的发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何敏拦。

何敏拦见了婧姝对她笑了笑,婧姝见她像要走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小丫头的怀里抱着一个蓝印花布的包袱。

“是敏拦表妹,快请屋里坐。”婧姝客气的让何敏拦进来。

婧姝请何敏拦坐,她说不坐了,让跟在身后的小丫头在廊下等着,何敏拦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方才启齿对婧姝道:

“四少奶奶我今儿个就要回家了,在临走以前有一个事情我想提醒四少奶奶,你要提防梅春,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位表姐,但姐姐却说她是远房姑母家的女儿,从小住在北方,因为举家南迁所以才来的。可是我父亲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就连同宗同族的堂姐妹都没有,因为父亲生前一直说跟他同辈的家族成员全部都是男性,如此我就觉得奇怪了,但是四少奶奶也知道我那位姐姐的脾气,若问多了,肯定会引起她的反感,因此我也不敢多问。只是我发现自从梅春来了之后,姐姐时常和她两个人,哦,对了,还有表小姐,三个人关起房门在里面商议着些什么。平时在家里姐姐对我像防贼似的,不允许我靠近内室,所以我没有办法偷听到,虽然也曾想过买通底下的小丫头帮我去偷听,但终究没有这个胆量,因为姐姐的脾气我是领教过的,身上的皮肉不知道尝过多少遍竹笋烤肉。我见四少奶奶对我不错,说我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衣,就让冰玉姐姐给我送来一件夹袄,一件棉衣,我也不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四少奶奶对我的好我会永远铭记,所以在我离开束府以前,一定要让四少奶奶提防梅春,我从来没有这样一位表姐。”

婧姝没想到何敏拦会过来给她通风报信,令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要她注意梅春,梅春奇怪的举动婧姝早就发现了,现在经何敏拦这么一提醒,婧姝的疑窦就更深了。

“多谢敏拦姑娘的提醒,我会小心的。”婧姝见何敏拦身上仍穿着单衣,问她:

“上次让冰玉给你送来的夹袄和棉衣为什么不穿?”

何敏拦尴尬的笑了笑,道:

“不瞒四少奶奶,四少奶奶送的夹袄和棉衣都是全新的,我想着回去正好做礼物送给家里的嫂子,敏拦是个苦命的,非但亲姐姐容不下我,家里的嫂子也容不下我,自从父亲死了之后日子一天紧似一天,先前来的时候就是因为觉得在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才跑来投奔姐姐。我见四少奶奶送给我的衣服做工和面料都很考究,想着正好送给嫂子,这也是哄她开心,如此我在家里的日子就不至于这么难过。”

婧姝同情何敏拦的遭遇,见她说的这么可怜,转身对着内室叫冰玉出来:

冰玉以为什么事,忙忙的跑了出来,她见大少奶奶的妹子居然也在这里,心想,刚送走两个,又来了一个,到像是说好了似的。

婧姝对冰玉说:

“到柜子里拿十两银子出来,还有,把我平时不大穿的半新不旧的衣服送几件给敏拦。”

冰玉答应着去了。

何敏拦推却道:

“我已经得了四少奶奶很多东西,怎么还好意思问四少奶奶要。”

婧姝拉她在椅子上坐下,对她说:

“银子你拿回家给你嫂子一半,一半留着自个用,如此你回到家之后你嫂子也不见得会怎么为难你。你和我的身量差不多,我的衣服你正好可以穿,日常我见你身上穿的大多都是你姐姐的衣服,不是袖子短了就是衣服窄了,穿在身上怪难受的。”

自从死了亲生母亲之后从来没有人像婧姝这样关心过自己,何敏拦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着对婧姝说:

“四少奶奶,敏拦会一辈子记住你对我的好,将来四少奶奶如果有用得上敏拦的地方,尽管开口,敏拦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婧姝从来没有想过要别人报答,见敏拦这么说,淡淡的笑了笑,道:

“我只不过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你不用当件正经事似的放在心上。回去之后若觉得日子艰难,也要咬牙过下去,千万别想不开,你嫂子那样对你也是因为家道艰难的缘故。”

何敏拦知道四少奶奶这么说是为她好,点着头说:

“四少奶奶我全都记下了。其实说起来还是哥哥没有用,爹在的时候他靠爹,爹没了,他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书读不好,手艺也没有,靠家里的几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这也就难怪嫂子会埋怨他没有出息。唉,说来说去还是敏拦自己的命不好。”说起自己的身世何敏拦又哭,婧姝劝她,她才好了些。

冰玉拿了东西过来,指着炕上的两个大包袱说:

“这两包是四少奶奶给你的衣服,里面绵的夹的都有,这是十两银子,你收好了。”

“衣服我收下,银子四少奶奶还是留着自个用吧。”何敏拦把冰玉递给她的银子塞到婧姝怀里。

婧姝又重新塞还给她,笑道:

“给你你就拿着,你嫂子见了银子自然会对你好,你在家里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熬,快收下吧。”

何敏拦想要给婧姝下跪,被婧姝扶了起来:

“你这是为何?”

何敏拦哽咽道:

“要了四少奶奶这么多东西,敏拦无以为报,恐怕将来也没有报答四少奶奶的机会,就让敏拦给四少奶奶磕几个头,算是对四少奶奶的报答。”

婧姝绷起脸一本正经的说:

“你这样我可就恼了,我最不喜欢别人对我跪跪拜拜的,大家都是人,为什么非要分出三六九等来,我就最看不惯这样,你快起来。”

冰玉也说:

“四少奶奶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四少奶奶是最看不惯这样,你是想感谢四少奶奶,如此却适得其反,给四少奶奶添了不快了。”

见冰玉这么说,何敏拦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送了两大包袱衣服给何敏拦,冰玉叫了屋里的两个小丫头,一人拿一个包袱跟在何敏拦身后送她回家。等何敏拦走了,婧姝问冰玉:

“屋子里查看过了吗?”

冰玉道:

“查了,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可能她只不过进去看了看,并没有动过东西。”

婧姝沉默不语,过了会儿才自言自语的说:

“没有少掉东西,难道会多出什么来?”

冰玉笑道:

“四少奶奶惯会说笑,没少就罢了,怎么还会多出来。”说到这里,冰玉话锋一转,问婧姝:

“四少奶奶,你说奇怪吗,大少奶奶的妹子怎么会来向你辞行?”

婧姝笑了笑,道:

“她让我注意梅春,说这个人来路不明,让我提防她。”

冰玉诧异的哦了一句,说:

“她这算是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的吗?不过我觉得梅春古古怪怪,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婧姝道:

“你也觉得她怪了,我也觉得她奇怪,何敏拦可能为了感激我上次送她衣物,所以在临走以前才会特地过来提醒我一句,咱们静观其变,看她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冰玉正色道:

“四少奶奶说的对,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她们使什么招数出来,我们随机应变就是。”

婧姝道:

“说的正是,随机应变。”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婧姝的心里仍有很多解不开的疑问,刚才何敏拦说大少奶奶、梅春、表小姐经常在房里说悄悄话,何敏拦指的表小姐不正是香香吗。那么香香怎么会和大少奶奶她们勾搭在一起,还有这个梅春到底是谁?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只是实在想不出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婧姝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既然越想越复杂,索性就不想了,拿了本书坐在窗前看了起来。

何敏拦说的没错,三个人真的像在酝酿什么阴谋,当香香从何敏捷屋里出来的时候,一脸得意,梅春把香香送到门口,对她说:

“表小姐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香香跟她打起了包票:

“放心,我向来都是一诺千金。”

梅春见香香这么说,淡淡的笑了笑,那神情居然有点鄙夷的味道。送走香香,梅春来到屋里,此时送何敏拦出去的小丫头回来了,对她的同伴说,刚才表姑娘去跟四少奶奶辞行,四少奶奶又送了很多东西给表姑娘。小丫头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何敏捷听见,于是何敏捷把小丫头叫到跟前,问了她一些话,小丫头问什么说什么,何敏捷此时方才知道敏拦出府以前去见过姚婧姝,姚婧姝送了东西和银子给她。当何敏捷问小丫头敏拦跟四少奶奶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小丫头却说当时她站在廊下,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何敏捷觉得有点惋惜,如果小丫头当时听见了姚婧姝和敏拦的话那该有多好。原来何敏拦是被她赶出去的,因此她才会担心敏拦临走的时候在婧姝面前给她上了眼药。思来想去,何敏捷觉得敏拦最有可能向姚婧姝通风报信,说梅春其实不是她的表妹,但是梅春真正的身份连敏拦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何敏捷并不担心姚婧姝会识破梅春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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