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暖心里一沉。
她猛的抬眸看向他,男人黑眸幽深,看似平静,眼底却有暗潮在涌动,像是要将她席卷。
许烟暖喉咙一阵苦涩,心里微微犯堵。
“不是你教的,是你惯的!”
她委屈,出声已经有了哭腔。
男人眸光黯沉,“说话就说话,不准哭。”
“就是你欺负人!”
不说还好,一说许烟暖完全忍不住。
转身就想走。
手腕一紧,他低声,“去哪儿?”
“吃药!我有病!”
她像个炮仗一样,突然就炸了。
甩开他的手,将桌上的书抱在怀里,转头就走。
她通红的眼眶让郁庭深心惊。
“许烟暖!”
许烟暖不理他,气冲冲的往门口走。
她伸手拉门,怀里的书没抱稳,掉在地上。
她捡起来,笔又掉了。
把笔捡起来,作业本又掉了。
手忙脚乱的捡,一团乱,跟脑子里一样,一团乱。
想撕掉,特别想……
但是不能。
许烟暖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气了,被这点小事都气得乱了分寸。
身后脚步声走近,她抓起作业本,起身就跑。
不哭就不哭!
她才不在他面前哭!
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卧室,往书桌上一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
身后有推门的声音,郁庭深进来了。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把脸别到一边。
郁庭深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走向床头。
把药数好放在瓶盖里,用杯子倒好水,拿过去放到她面前。
一句话没多说,走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许烟暖的心也沉沉的落了下来。
她转眸,盯着桌上的药,赌气般全部塞进嘴里,灌了一口水咽下去。
放下水杯,深呼吸了一口气,眸光移到作业本上。
“撕拉!”
撕掉之前反复修改的那页。
重写。
……
郁庭深下午有一个会议,但是因为许烟暖突然出事,推迟到了晚上。
他没有说假话,她永远比会议重要。
这会儿再回到书房,想着那小女人刚刚委屈倔强的小脸,根本静不下心来。
处理完几本紧急文件,回了卧室。
女孩子趴在书桌上,背影娇小,右手还松松的握着一支笔。
已经睡着了。
她手臂垫在脑袋下面,侧着小脸,暖色的灯光落下,睫毛上还有一层淡淡的水雾。小嘴微微嘟起,眉毛微蹙,睡得不安稳。
郁庭深低眸看了她一会儿,拿开她的笔,弯腰将人抱起来。
往床上走去。
许烟暖在他动她手上笔的时候,就醒了。
睁着朦朦胧胧的大眼睛,小手攀上了他的脖子,“郁庭深……”
“醒了?”
他将她放在床上,低声道。
“嗯,你忙完了吗?”她问。
男人沉默,低眸帮她拉被子。
许烟暖阻止,整个人小小的一只,都缩在他的怀里。
“要抱抱。”
她软着嗓子,脸还在他胸口蹭了几下。
郁庭深勾唇,声音好听,“刚刚不是跟我吵架?这会儿干什么?”
“……”
许烟暖沉默,眼睑低垂,小心的颤了颤。
“我刚刚思考了一下,确实是我错了。我不该无理取闹,没事儿找事儿。”
郁庭深看着她,默了好久。
“是真的觉得错了,还是委屈求全?”
“……”
许烟暖僵住,仰着小脸看他,“你说什么?”
郁庭深低眸看她,没重复。
一双眸子漆黑深邃,里面有暗波流转。
她总是这样,见他生气,就乖乖巧巧认错。
然后下次,继续犯。
她心底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在做给他看。
用韩暮尘的话来说,是恐惧和依赖让她形成了习惯,下意识做出他想看到的样子……
许烟暖凝视着他,一双朦胧睡眼,逐渐清澈。
她想了想,有几分赌气,“反正你不爱我,就是表现在方方面面。”
“……”
郁庭深都快气笑了。
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对面,一本正经的面对她。
“再说一遍。”
许烟暖抿唇,想了想,“我错了。”
“……”
郁庭深失笑,再大的火气,也尽数消失了。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生气。
只是下午的事情,实在让他窝火。
“错在哪儿?”
许烟暖盘腿坐在他对面,小手捏着裙摆,低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时候不想听话。”
在郁庭深幽邃的眸光下,她说,“那个人想要害我,在不伤害到别人的情况下,我就要还回来。我最大的自制力就是不撞死他,所以我觉得我没有错。”
她注视着他,眸光冷静。
男人嗓音低哑沉磁,“那你后来生什么气?”
“……”
许烟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生什么气。
就是烦躁。
“是因为沈禹寒的话,还是因为车里那个问题?”郁庭深睨着她,低声道。
“……”
许烟暖眼睑颤了颤,抿唇。
“不管是因为沈禹寒的话,还是你问我,退出部队的原因,你都没有理由生气。”
他嗓音淡淡,在她错愕的目光下继续,“因为你一直不满意我们的婚姻,所以你没有介意的理由。后来你态度转变很大,我姑且相信你是‘做了就爱了’,我也承诺过你绝不离婚。”
“但是你这没来由的患得患失,我不能理解。解释一下?嗯?”
许烟暖抿唇,默了很久。
她问他,“你为什么娶我?”
许烟暖终于还是开口问。
“爷爷定下我们的婚事,你完全可以拒绝,为什么同意?”
她也受不了自己这样的患得患失,‘白月光’三个字,像是卡在心里的一根刺。
偶尔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是有病。
而且是病入膏肓那种……
郁庭深眸光很深,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复杂。
他问,“你希望我拒绝?”
“郁庭深,我问的是为什么同意,而不是希望你拒绝,不要偷换我的概念。”她定定的看着他,固执又坚定。
夜风很凉,吹得窗帘上的坠子叮叮当当响。
许烟暖的心却没来由的很紧张,紧张他接下来的答案。
她要的确实越来越多。
之前只是觉得不离婚就能满足,而现在。
她还想要他的宠爱——
独一无二那种。
谣言中的白月光,想起一次,她失控一次。
她吃醋,疯狂的吃醋。
无关信任,只是可怕的占有欲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