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吴梦终于结束了交趾、占城、真腊、三佛齐、渤泥国的行程,回到了儋州港。
这次海贸圆满达到目的,真腊和占城成了大宋的水稻供应基地,除了交趾,吴梦在南洋一带学**做了一圈好人好事,为大宋博取了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名声。
进入儋州港,港内停泊着七八艘千石海船正在装载黑乎乎的煤块,丁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高兴的说道:“师父,终于回到大宋了,到底还是自己的国家舒坦。”
吴梦问道:“睿哥儿,有没有想念你的父母亲,你二兄可是快要参与发解试了,你不妨回家看看。”
丁睿满脸沮丧道:“师父,蒸汽机还须改进,哪有空闲啊。”
吴梦摇摇头道:“这些你暂时不必操心,师父帮你顶顶便是,你大姐生的娃儿只怕能下地走路,四处活蹦乱跳了,回家去看看吧。”
丁睿闻言大乐,少年哪有不想家人的,忙道:“师父,那我便跟随北上的海船先走,也好早点赶回台湾府。”
吴梦点了点头道:“明日你便跟随矿船北上,师父在此处与丁相公盘恒盘恒榷场的事情。”
海船靠岸后,老当益壮的丁谓笑哈哈的迎了上来,吴梦抱拳道:“丁相,从崖州到此可是颇远,劳烦相公前来迎接,实在不敢当啊。”
丁谓满脸开怀大笑,说道:“吴先生可不要客气了,老夫也是坐船前来的,比马车可是舒服多了。儋州港有了石炭可是大不一样,你瞧瞧广州过来运送石炭的海船真是不少,如今的儋州也慢慢有了兴旺之相,绝非昔日的渔港。”
吴梦看了看港口上堆成山的煤块,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石炭此物易用好烧,伐木会导致水土流失,用石炭既能利民便民,也能保持水土,当是一举两得之法。”
吴梦在岸上歇息片刻,将在此处修筑榷场的事情说了一遍,丁谓笑道:“先生真是主意多,看来这儋州百姓有福了。”
吴梦摆摆手道:“丁相谬赞了,在下只是想给百姓们做些事而已。”
说罢便命东方茂志、吕征先和尹洙三人带着厢军去测绘地形,他要把儋州港重新规划一番,设立榷场,修筑水力机械工坊,在此处制造球磨机、轨道车、大车、吊杆之类的器械。
丁谓不辞劳苦的跟随尹洙他们去了现场勘查,看着他们熟练的摆弄着六分仪、维度仪对着太阳测定方位,他不由问道:“尹参军,在海船上也是这般确定方位么,那夜里没有太阳如何办?”
尹洙抱拳道:“启禀相公,海上行船夜里有星光可供参考,若是漆黑如墨,则只能用指南针了,不过海上天气变幻甚快,不会连续几日都阴雨连绵。”
丁谓点了点头,怪不得台湾岛上的海船根本不必沿着海岸线航行,原来有如此厉害的牵星术。
尹洙几人测定好方位,再用路由车量好方圆尺寸,绘制初步的方位图,便开始规划榷场的各个场所,众人忙乎了一日,吴梦心中却是暗暗奇怪,怎的此处的知州不来看看儋州港的规划。
吴梦向着丁谓抱拳问道:“丁相,我等都来了这许久,怎的没见当地知州。”
丁谓摇了摇头,苦笑道:“吴先生,来此地任职的知州谁不是戴罪而来,莫不是心如死水,哪有闲心治理地方,都是任百姓们自生自灭,此地能太平下来全凭当地的吏员维持,久而久之亦成了吏员的衙门,知州根本不管事。”
吴梦自嘲真是健忘,宋代的海南岛是流放官员的地方,哪会有什么激情勃发的少壮派官员,此处的知州必须换掉,弄个有雄心壮志的过来。
想及此处,他开口说道:“丁相,此处既然要大开榷场,还是得有个勤政的地方官,我等规划好榷场,却无地方官来商议,后续事情如何开展,总不成我等先斩后奏吧。”
丁谓摇头叹道:“眼下只有如此,反正此处是转运司王漕使弄的,老夫便打着转运使司的牌子行事,地方官是不用指望了,崖州那处还不是如此,衙门里野鹿来去自如,哪像个官府的模样。”
吴梦听的很有趣,想不到那崖州衙门野鹿都能来闲逛,可见政务荒废到了什么地步,这么好的一座大岛,岛上煤铁都不缺,只是开采有些不易,需经略数年方有收获。
吴梦考虑了一番,对丁谓道:“丁相,王漕使远在广南,哪里能顾得上,还须当地官府来经营。儋州若是有个得力的知州,必可将榷场和海港经营的繁花似锦,。”
丁谓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说道:“吴先生,在下倒是有个人手可推荐,只是朝廷上下皆以为老夫是用人唯亲之辈,故还是要先生来举荐。”
吴梦心中暗笑,你不就是任人唯亲么,不过和丁谓亲近的人倒并非碌碌无为之辈,比如陈尧佐,那就是当世的水利大才,吴梦能指点方略,但实际治理水患他是自愧不如陈尧佐。
吴梦抱拳道:“相公尽管说来听听,若是可用,在下当向圣上举荐。”
丁谓捋了捋胡须道:“吴先生在京师为先帝疗病之时,曾建言改造三司的武备工坊,那三司盐铁判官周嘉正可是鞍前马后奔波,功劳不小,只是为老夫所累,如今被赶出京师去了金州,先生以为此人如何。”
吴梦点了点头,周嘉正人不错,不是那种只会吟诗作赋的迂腐文人,而是干实事的人,当下回道:“相公推荐的周嘉正不错,是个实干的官人,在下可向圣上举荐,这当地的知县之类待在下考虑考虑,当也换上年富力强之官员,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
翌日吴梦留下尹洙和丁谓慢慢规划,自己想出去转转,丁谓赶了过来,定要吴梦多带些厢军,吴梦诧异道:“此处乃是我大宋地界,又无外虏,何必带如此之多的兵丁。”
丁谓摇头道:“吴先生,你有所不知,此处的生番可是甚为蛮横,一言不合便动手伤人,还是多带些兵丁防备为上策。”
吴梦想了想也是,便让让东方茂志和吕征先二人带了些厢军,赶了三辆大车去外面转转,瞧瞧海南的风土人情。
然而沿途一幕幕情景让吴梦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坐在大车上沿着新修的官道一路前行十余里才看到稀稀疏疏的农田,农田里皆是些妇人在春耕,田地里的耕牛寥寥无几。
吴梦诧异的望向田地里躬着瘦弱的身子奋力拉犁的妇人,心道此处的男丁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让妇人忙农活。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有个小村子,吩咐赶车的厢军往村子里走上一趟,厢军领命挥鞭赶着马儿离开官道,往那小小的村子里走去,路上坑坑洼洼,吴梦的额头几次撞到窗子的框上,玻璃被震的哗啦哗啦四处响动。
大车走过一片棉花田,吕征先奇道:“先生,儋州百姓种植了棉花,看来他们也会纺织棉布。”
吴梦点点头道:“不必奇怪,琼州自古就有种植棉花的习俗,他们的衣物也不少是棉布的。”
进到村子里后,吕征先和东方茂志掀开车帘,抬头四顾,只见这村子里的房屋均是茅草屋顶,夯实的土墙。
儋州靠海,必然是海风肆虐,暴雨如注,这样的土墙茅屋怎么能经受狂风暴雨的摧残,吕征先抱拳道:“先生,此处的房屋可是不大结实,若是夏日的暴雨,定然垮塌许多。”
吴梦向着北边努了努嘴道:“那处还有木屋,比土墙怕是要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