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晚餐会上,有了徐江川的特殊关照,再没人不长眼的去找言夏夜的麻烦。
坐在角落里享受着空运来的霜降牛排,言夏夜时不时关注一下安安静静的手机,期待着纪夫人的来电。
或许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约莫十几分钟后,纪夫人言简意赅的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见面。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握着手机长出口气,言夏夜叫住侍者送还盘子,借着四周热闹喧嚣的气氛做掩护,一个人偷偷离开了徐家。
她自以为整个过程都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已被另一个人看在眼中。
作为徐家青年一代的主事人,徐江川不出意外的被众多来客团团围住。
含笑应付着客人们的恭维吹捧,眼角的余光悄然瞥到言夏夜蹑手蹑脚溜走的身影,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莫测的暗芒。
……
前往茶楼的一路上,言夏夜都在考虑要怎么不动声色的提起关于孩子的话题。
然而她的身份并没有得到纪良辰的认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而言,她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搞不好还会引起纪夫人的反感。
就这样为难纠结的到了约好的地点,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幢很有西洋风格的三层小楼。
沧桑精致的像是过去战火纷飞年代中留下的遗物,和她想象中那种古香古色的建筑大不相同。
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言夏夜深深吸了口气,含笑走进了面前的建筑。
和外面给人的感觉相同,里面西装革履的侍者迎了上来,询问她是否和人有约。
“是的,我想见的人在Carnation?”
“唔……您确定没弄错吗?”侍者困惑的愣了愣:“那是两人用的包厢,我刚刚从那里路过,看到里面已经坐满了。”
言夏夜同样困惑,拿出手机确认过信息,“是那里没错,请带我过去。”
“好,请跟我来。”
以Carnation命名的包厢里,纪夫人脸色难看的和一个年约四十的女人相对而坐,中间的小案上放着早已凉透了的康乃馨花茶。
“赵影,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一会儿我还有等着见面的客人,能请你马上从我面前消失么?”
“恐怕不行,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因为我的事为难纪天。”
“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纪天二十五年前就已经是我的丈夫?”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没听说过,男人永远忘不掉他的第一个女人?”
简单几句言语交锋过后,纪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显然低估了对面女人脸皮的厚度。
探手去拿桌子上的手包,她再忍受不了和对方共处一室,打算直接起身离开,另约地方和言夏夜见面。
可惜,她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手包的带子,赵影的手同时落在包包上按住,摆明了不允许她随便离开。
“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纪天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以前是因为你们俩的儿子年纪太小,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方便提离婚,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纪夫人紧咬着下唇,“你什么意思?”
“还非得让我说明白?”赵影微微一笑,眉眼间的优越感展露无遗,“纪良辰那孩子已经二十五岁,差不多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纪天也没必要再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包厢外,言夏夜恰好将这最后一句话收入耳中。
尴尬的停住脚步,她和侍者交换了一个分外复杂的眼神,犹豫着是不是该马上离开比较好。
她来这里是为了和纪夫人拉近距离,不是为了听人家墙角,见证人家难以启齿的私事。
顷刻间做出决定,言夏夜当机立断的放轻脚步想要撤退。
奈何下一秒,包厢的门被人从内拉开,纪夫人神色狼狈的出现在那里。
在这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言夏夜想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都不可能,只得苦笑着打了个招呼:“纪夫人。”
“你来了。”
嗓音暗哑的回了一句,纪夫人回手拉上包厢的门,扯着进退两难的言夏夜快步离开。
为了今晚和言夏夜见面,纪夫人特意穿了一套比较年轻的衣服,领口处别着那枚由她亲手设计的胸针。
这些示好的意思都被言夏夜看在眼里,于是越发觉得心情微妙。
一言不发的跟着纪夫人离开茶楼,正当她苦思冥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口,就听纪夫人抢先发问道:“你会喝酒么?”
“……会。”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有第二个答案。
纪夫人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很好。”
说完,她站在马路边伸手拦车,言简意赅的和司机说清了目的地:“永夜酒吧。”
坐在计程车里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霓虹,言夏夜有点担心她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
因为她实际上根本没什么酒量,假如纪夫人想找人陪着一醉方休,那么她大概不能让对方尽兴。
偷偷觑了眼身边沉默无言的纪夫人,她拿出手机查了查喝不醉的方法,犹豫再三还是给纪良辰发了一条求救信息。
内容理所当然的省去纪夫人心情不好的原因,只说她和纪夫人碰巧偶遇,正在前往永夜酒吧嗨皮的路上。
免得到时候她和纪夫人双双醉倒在酒吧,连收拾残局的人都找不到。
片刻后,言夏夜和纪夫人这对分外不和谐的伙伴一前一后的出现在永夜酒吧。
她平时几乎很少来这种地方,又不能在纪夫人面前露怯,只得装出一副熟客的样子,屈起手指在吧台上扣了扣,倍有范儿的淡定道:“来一杯Martini。”
酒保微妙的扫了她一眼,更有范儿的冷酷道:“抱歉小姐,我们这里不卖那种娘们兮兮的酒。”
言夏夜出师未捷,脑海中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烈酒的名字,只得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纪夫人。
后者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端庄优雅的坐在颜色鲜艳的高脚凳上,“两杯龙舌兰酒,加冰。”
酒保欣然接受了这个订单,拿起两个钢制的小酒壶哗啦啦的摇晃,调制出两杯琥珀色的液体,啪啪两声摆在二人面前。
“干杯。”
纪夫人显然还沉浸在刚刚的不愉快中,拿起杯子碰了下言夏夜的酒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言夏夜叹为观止的看着她豪爽的举止,匆匆忙忙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辛辣、苦涩、刺激……
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味道。
端着酒杯迟疑一瞬,言夏夜哭笑不得的对上纪夫人看过来的目光。
咬咬牙跟着一饮而尽,感觉像是烧热的刀子顺着咽喉流下,所到之处都是一阵滚烫的酥麻。
啪的一下把杯子放回原处,酒保很新奇的瞧着这年龄差距不小的两个人,一边给杯子里添上酒,一边笑嘻嘻的搭话:“两位的酒量可以啊,难怪选择我们酒吧。”
言夏夜笑不出来,原来永夜酒吧只卖烈酒,那她不会喝酒的事情有没有暴露?
好在纪夫人并没想得太多,只以为言夏夜是刻意在她面前装乖卖巧,端着第二杯酒笑道:“你放心,良辰不讨厌会喝酒的女人,我也同样不讨厌,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言夏夜哪敢承认她坐在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装腔作势,胆战心惊的微笑道:“既然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喝吧,今天咱们两个一醉方休,别再去想那些臭男人了。”
那些‘臭男人’里也包括你的儿子,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嘛?
没办法拒绝纪夫人的盛情相邀,言夏夜腹诽之余,只得再次抿了一口,辣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吞下这液体刀子,她鼓足勇气想要打听打听关于孩子的事情:“纪夫人,我听说……”
“嘘。”
话未说完,纪夫人拿起酒杯里浸泡着的橄榄,不由分说的堵住了言夏夜的嘴,“今晚只喝酒,不谈别的。”
咀嚼着味道奇怪的橄榄,言夏夜敢怒不敢言的怂了,认命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她强撑着脑海中最后一线清明,机械式的往抬手灌酒,浑然不顾胃部抽筋似的疼痛,只为了讨纪夫人欢心。
而痛下血本的效果也很显著,约莫七八杯龙舌兰酒过后,纪夫人已经搂着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神色痛苦的呢喃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言夏夜自身难保,只盼着纪良辰尽快赶到,同时还得抚摸着纪夫人的头发安慰她:“没事的,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纪良辰从这个城市的另一边赶到这里,纪夫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而言夏夜则迷迷糊糊的趴在吧台上,清美的小脸上满是红晕,在酒吧暗淡的光线下显得分外诱人。
喉结不自觉的动一下,纪良辰穿过人群走过去,准备先把纪夫人搀扶起来。
“不,不行!”
言夏夜醉的眼前发花,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本能性的抗拒着男人的接近,煞有介事的绷着小脸:“我和她都已婚,别打我们的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