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要是类似的事只发生了两次,老头子我也不至于这么愁了。”
徐爷爷长叹口气,闷闷不乐的脸上表情略显古怪,一改刚刚谈天说地的气度,支支吾吾地说:“仔细算算,四五次总是有的,当然,不幸去世的只有两个,剩下那三个都是出了些不大不小的问题,去年那个是脚腕骨折,本来不算什么,结果吓到了人家的父母,说什么都不肯让女儿嫁过来重蹈覆辙了。”
“这……”
言夏夜怔住,她虽然不懂什么风水命理,不过一个人的运气倒霉到这种地步,听上去确实有些怪异。
不过这倒是正好符合了她之前的揣测,这就是徐家大少至今还没能成婚的真正原因。
“哎呀,我是不是说的太直接,把丫头你给吓到了?”
徐爷爷捋了捋胡子,他本来就对言夏夜颇有眼缘,这会儿见对方一副深思熟虑、想要后悔的模样,立刻拍板定下了见面事宜:“丫头,你别怕,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怎么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命理,你年纪轻轻的更不应该胡思乱想,这样吧,由我安排你和江川见一面,行不行的之后再说。”
言夏夜唇角一抽,犹犹豫豫的想要婉拒,又怕惹得老人家龙颜大怒,进退两难的抿了抿唇。
江川……徐江川。
光从名字上来说,完全是海纳百川的大气,实在很难想象是个克妻的灾星。
“怎么,丫头是信不过我?还是担心我们江川见一面就会克着你?”随和慈祥的笑容被威严取代,老者泛着精光的浑浊眼眸盯紧了言夏夜,大有她不愿意便要动怒的架势。
身为徐家年纪最老的长辈,徐爷爷生平最爱护短。
就算徐江川克妻的名声在京城内传的无人不知,他还是受不了区区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嫌弃他徐家的长孙。
“您多虑了。”言夏夜心下一颤,绯色的唇角浮起浅浅的笑靥,轻声道:“我只是在想应该约什么时间地点见面比较好,如果约在外面,被外人看到的话,可能会有损徐大少的名誉。”
“嗯,你这丫头倒是想的周到。”一听言夏夜没有拒绝的意思,徐爷爷一派慈祥的点了点头,仿佛片刻前以权压人的老者根本和他没有关系,“那不如就在家里见面怎么样?你放心,爷爷我的思想是很开明的,不会搞什么三堂会审式的见面会,就你和江川,啊,顶多还有他的母亲,约在他的书房见一见?”
言夏夜心下叹息,表面上分外乖巧的应了下来:“怎样都好,全听您的安排。”
“不错,是个有眼色的丫头!”徐爷爷开怀大笑,眼角的余光瞧见端着茶盘回来的徐兵,连带着夸了他几句:“小子,事情办的不错,我看言丫头是个好的,要是江川没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我房里那口龙泉剑就是你的了。”
“谢谢老爷子!”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徐兵一脸惊诧的瞧了言夏夜几眼,凑过去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客客气气的问:“既然这样,时间快到中午,言小姐要是没有其他的事,不妨留在徐家吃顿便饭?”
言夏夜迫不及待的想要脚底抹油,连忙想要客气着婉拒。
然而徐爷爷重重的嗯了一声,抢在她前面开口:“还有什么事比终身大事还要重要?江川那小子是赶不回来,但是先让言丫头和我那儿媳妇见见面也挺不错,看看她是什么意见。”
“您说得对。”徐兵心里惦记着他的奖品,一心一意的拍马屁,完全无视了言夏夜略显为难的眼神,“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再去叫太太过来。”
“去吧去吧。”徐爷爷摆了摆手,亲自招呼言夏夜吃着喝着,同时百无聊赖的敲了敲面前石桌上的棋盘,“平时都是江川那小子偶尔过来陪我玩玩,这些日子他有事要做不在京城,我这棋艺都跟着生疏不少,要是丫头你会这个,不如咱们玩两盘,等着开饭怎么样?”
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言夏夜回忆了一下她在监狱里无聊时看过的那些杂书,其中就有不少象棋高手的残局。
心中大致有了几分把握,她放下茶杯伸出手去,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您有兴趣,我当然愿意奉陪,只是棋艺不佳,别坏了您老的雅兴。”
“嗨,随便玩玩,不用计较输赢。”
徐爷爷老顽童似得哈哈大笑,兴致勃勃的摆弄起玉石做成的棋子,半开玩笑的嗔怪道:“输赢是一方面,不过要让老头子发现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故意放水,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言夏夜微微一笑,打定主意要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借此让老者丢人败兴的降低对她的好感值。
“您放心,我保证全力以赴。”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言夏夜始终保持着风淡云轻的浅笑,纤细的手指和玉白的棋子相得益彰,手下每走一步,都能让老者眉心紧皱,表情凝重的满是杀气,摆明了他远没有他说的那样看淡输赢。
静静候着徐爷爷落下一子,言夏夜慢条斯理的紧随而上,只留给老者很少的反应时间。
这样做的效果,就是徐爷爷摸索胡子的频率逐渐增多,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胡子连根拔起,一如此刻棋盘上刀光剑影的局面,满脸都写着迟疑和焦灼。
客观来说,徐爷爷也算是精通象棋,可是这种精通仅限于闲暇时的乐趣,和言夏夜在监狱里度日如年,指着这个自娱自乐,以免发疯的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这一老一少不自觉错过了午餐的时间。
直到徐太太一头雾水的亲自找了过来,才发现老爷子棋逢对手,争强好胜的完全忘了时间。
“爸爸,即便您还不想吃饭,也得替这位小姑娘考虑考虑。”没辙的走到石桌前面,徐太太不动声色的留意了一下言夏夜的长相,神情温和的表达歉意:“抱歉,爸爸他从年轻时就是这样,一开心就忘了时间。”
言夏夜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眉眼温和的中年妇人,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款旗袍,既不想沈爱莉那样涂脂抹粉,又不像紫娟阿姨那样珠光宝气。
单从装扮而言,对方的打扮很符合言夏夜对女性长辈的期待,却不大符合徐家太太的尊贵身份。
“您别在意,我本来也不饿。”
简短的对话过后,二人不约而同的朝着仍在冥思苦想的徐爷爷望去。
然而后者虎目圆睁的盯着棋盘,不只是没有回答的意思,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些什么。
“看这样子,爸他还得再想一会儿。”
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徐太太在空着的石凳上落座,“我是他老人家的儿媳妇,要是小姑娘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徐阿姨就好。”
“徐阿姨,我是言夏夜。”从善如流的问过好,言夏夜自然而然的介绍起了自己的来意和弱点,指望着会被徐太太讨厌,“不怕您笑话,我上一次来京城已经是几年前,这次要不是徐叔叔看重我,以我的出身,肯定没有登门拜访的机会。”
“这么说来,言小姐也是爸爸安排给江川的相亲对象之一?”徐太太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亲手拨了个荔枝递给言夏夜,“江川的情况,你都听爸说过了?”
言夏夜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荔枝,嗓音温软的道:“只听到了一些没什么根据的流言蜚语。”
“你能这么想,真是让阿姨开心。”徐太太欲言又止,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沉思了几分钟后开口道:“其实阿姨也不相信那些,可有些事的确巧合的惊人,要是你怕的话,不用勉强自己也没关系。”
这种情况下,纵然言夏夜真的很想直接拒绝,也不能非要挑这么糟糕的理由。
心情沉重的把荔枝放进嘴巴里,她挤出一抹笑容应付过去:“我不清楚别人怎么看,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不大相信宿命和八字这一类东西的。”
“嗯,说得好!”徐爷爷屏气凝神的较了半天劲儿,这会儿终于承认他输的彻底,回过神就听到言夏夜淡然处之的发言,一拍桌子高兴道:“儿媳,你瞧这小姑娘怎么样?”
徐太太对言夏夜第一眼的印象很好,当即点头道:“的确不错,要是江川也喜欢就好了。”
徐爷爷长舒口气,挥着手开始赶人:“这就行了,你们先去餐厅边吃边聊,我这还有点棋路想不明白,过会儿再去。”
“爸,您的胃本来就不好,棋路什么时候都能研究,先把午饭吃了再说。”徐太太哪能真的这么走了,低眉顺眼的劝着无心吃饭的老爷子:“吃了饭还要吃药,您忘了胃疼起来的滋味啦。”
“不行不行,我非得想通了再去吃饭,不然哪有胃口。”
徐爷爷固执的盯着棋盘不放,长辈的身份压下来,令徐太太为难的蹙着柳眉,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