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言夏夜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之时,女佣总算在走廊尽头的某一处房间外停住了脚步,微微躬身替她打开房门,“到了,请您进去吧。”
“谢谢。”
言夏夜懵懂的走进房间,房门在她身后合上,却没能引起她多少关注。
她站在小客厅内左右张望,发现这间房子的装潢远远比刚刚的会客室更有品位,虽然过于精致而缺少生活气息,倒也很配得上白菡萏大小姐的身价。
要说这房间有什么奇怪之处,可能就是空调的温度比较低,另外或许因为白菡萏还没起床的缘故,房间内的窗户都严严实实的挡着窗帘,硬是在下午营造出日暮黄昏时才有的观感。
“白菡萏?我是言夏夜,你醒了吗?”
估摸着最里面的一间应该是卧室所在,言夏夜孤身一人向前走去,发现这个套间占地面积不小,足足有三四个房门。
走到那扇纯白色的房门前面,她本想试着敲一敲,却没想到房门没有关好,一下子被她推了开来。
几乎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她立刻打了个冷颤,震惊的发现这房间里足足摆了三台大功率的中央空调,正全力以赴的释放冷气。
而这,竟然还是不是最奇怪的。
目瞪口呆的盯着房间中央巨大的空洞和下面若隐若现的楼梯,言夏夜深深怀疑她是来错了地方。
就算白菡萏愿意住在一层,也不可能和地下室只有一墙之隔,而且看这些空调的功率,地下室里可能还存放了什么需要低温保存的东西。
就在她准备掉头离开,回去找个女佣问问清楚的时候,那疑似地下室的楼梯上突然传出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这宛如恐怖片一般的发展令言夏夜后退一步,当机立断的打给厉云棠。
根据那声音的清晰程度来看,哪怕她掉头就跑,也会轻而易举的被人从后面追上,倒不如冷静下来,也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嘟嘟嘟……
话筒里单调的等待音令这短短的几秒变得无比漫长。
言夏夜浑身僵硬的挨着墙壁站立,四下张望也没能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只好把拽住皮包的肩带,准备借此发动攻击。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不等厉云棠那边接起电话,地下室的脚步声抢先停止。
紧接着,在言夏夜胆战心惊的凝视中,一个花白的脑袋从其中冒了出来,转动方向看向了她,嗓音苍老而暗哑:“言小姐,你还记得我么?”
“白家爸爸?”言夏夜睁大眼眸,仔细辨认了中年男人的五官,和记忆中白菡萏的父亲完美重合。
只是不久之前,白家爸爸还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怎么短短一个月没见,好像凭空老了二十岁,让人一下子联想到风烛残年?
“是我。”模糊了年龄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视线朝着脚下的空洞望了过去:“你是来见菡萏的?跟我来。”
与此同时,电话接通。
厉云棠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一清二楚,“夏夜,怎么了?”
“呃……”
来到白家后的一切都很出乎意料,她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再加上白伯父就那么平静无波的直视着她,突然拱手朝她拜了拜,令她茫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不方便说话?”
敏锐的意识到言夏夜似乎处境不妙,厉云棠直截了当的问道:“谁在你身边?把手机递给他,你是不是还在白家?”
此言一出,白伯父骤然摇了摇头,拱手依旧对着言夏夜拜了拜,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听着厉云棠低沉冷肃的嗓音,言夏夜心头一暖,顿时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白伯父,稍稍考虑片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打了个哈哈:“是啊,我还在白家,打给你只是想问问晚上能不能见到小云朵,他不是跟着大家一起去游学了吗?”
“暂时不行,还需要十天回来。”像是相信了言夏夜的托辞,厉云棠的语气缓和几分,意味深长的笑道:“厨师今早买到了不错的螃蟹,限你两个小时内赶回来,否则就没你的份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假如言夏夜不能在两个小时内回去,就等着他亲自来白家要人吧。
“嗯嗯,我会尽快回去哒,不要把我的份吃掉!”轻快的语气暗示着她的处境还好,言夏夜说了声拜拜挂断电话,朝着地下室走了一步,低声问:“白伯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眼看着男人转身往楼梯下走,言夏夜握着手机咬咬牙,胆战心惊的跟了下去。
比起暮气沉沉的房间,地下室遍布着柔和的冷光。
脚下的楼梯出乎意料的长,她走了足足三分钟,才总算再次踏足地面,同时看到了放置在冷光中心的玻璃棺材。
这里的温度比上面还要低得多,冷的她瑟缩着裹紧外套,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棺材不放,语气极轻的问:“那人是……白菡萏?”
“对。”
白家爸爸老泪纵横,抹了把脸径自走向棺材,透过厚重的玻璃注视着闭目不醒的女儿,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我的菡萏,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这么轻易的离开爸爸,要爸爸以后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言夏夜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秦老的怀疑竟然是真的,“她是怎么……”
“她死的那天,你也在现场。”白家爸爸长叹口气,悲伤至极的情况下还勉强保留了一丝清醒,可以正常的回答言夏夜的问题,“要不是秦景一那小子当众出言讥讽她,她怎么会从订婚典礼上夺门而出,怎么会发生后面的意外!”
换而言之,那天言夏夜在游轮上的怀疑,就是白菡萏最终的下场。
那个时候她偷偷告知给秦景一知晓,对方派人去下面海域搜寻过,最终一无所获,大家就以为虚惊一场,却没想到悲剧还是发生了。
意识到白伯父带她到这里来恐怕另有原因,言夏夜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请您节哀,您也说了那是一场意外,白小姐并不是主观意愿上想要离开您,要是知道您为了她这么痛苦,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单从那日白家爸爸逼着白菡萏嫁给秦景一的表现,她还曾经以为对方不怎么疼爱这个女儿,现在才发现是她狭隘了。
也许从她的角度来看,嫁给不喜欢的人注定是一场悲剧。
可是在老一辈人的观点下,与其追求那些雾里看花的喜欢,还不如得到切实的保障和利益。
证据就是白家爸爸几乎在这月余内白了全部的头发,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皱褶不堪,起码也有一个星期没有换过,这地下室为了长久保存白菡萏的尸体,温度低的快要把活人冻僵,而他连外套都不穿一件,显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寒凉。
或许是言夏夜的语气足够坦诚,半晌,白家爸爸竟然主动开了口:“你是来问我,秦景一的失踪和我有没有关系,是不是?”
来意被人一语道破,言夏夜略显尴尬的垂下眼眸,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她顿了顿,“既然您知道我的来意,找个理由把我打发走就是了,何必让我知道真相?”
这样一来,她明知道白菡萏已死,绝不会低估一位父亲失去女儿后的痛苦和疯狂。
眼下,就算对方清清楚楚的告诉她,秦景一的失踪和白家无关,只怕她也绝对没办法相信了。
“你和我的女儿根本不是朋友,却贸然打电话来拜访,足以说明秦老怀疑到我头上来了。”白家爸爸抬手抚摸着冰冷的棺材,眼神沉沉的毫无生机,“而我请你进来,自然是有把握说服你,不要多管闲事。”
言夏夜怔了怔,委婉的表示不大可能,“或许您还不知道,现在的我不再是秦焱的未婚妻,而是秦家的大小姐,秦老的女儿。”
她不大相信对方会错过这个情报,但白菡萏的死很可能导致白父心神大乱,没能及时更新情报也是情有可原。
“我知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秦老属意你顶替秦景一的位置,成为秦家的继承人。”
“所以?”
“所以,秦景一对你来说是个挡路的威胁,那个小畜生的人品有多么低劣,想必你不需要我一一重复,这些年江海被他糟蹋的姑娘数不胜数,都被秦家拿钱摆平。据我所知,已经有两个女孩受不住这种屈辱,分别以不同的方式自杀,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全部证据——这种情况下,你还是要站在他那一边么?”
白父说到后面,情绪越发激动,字字句句都是悲愤。
这些消息全都在秦老的控制下粉饰太平,他也是在女儿意外去世以后,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打探出来,否则他绝对不会让女儿和秦景一有任何关系。
而这些话,此时此刻考验的是言夏夜的良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