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简简单单的给出两个字的评语,言夏夜端起汤碗吹了吹飘散的热气,小口浅尝着喝了半碗,用行动表示她领会了厉云棠的这份心意。
深秋的夜晚,她放下汤碗舒适的呼了口气,黑白分明的水眸亮亮的透着几分满足,细白的鼻尖浸出了薄薄的汗。
自从她离开监狱这么久以来,这似乎是她吃的最顺心如意的一餐。
食材和口味都是她最喜欢的,再加上成功救出小云朵心情大好,身边又没有佣人或者长辈给予压力,连空气中飘散的香气都很好闻,小家伙甜甜的小脸让人放松,一切都很温和平静,是她久违了的舒适和安心。
低眸瞧着言夏夜眉眼温润的模样,厉云棠自然而然的拿起纸巾蹭了下她挺翘的鼻尖,起身把空调的温度调低,回来又给她重新添满了汤碗,淡淡笑道:“难得你这么捧场,看来以后我要经常学习些新菜色才是。”
言夏夜不敢直视男人若有深意的眸光,垂下眼帘装傻充愣,有理有据的婉拒他:“这里又不是没有厨师,比起这些琐事,你还是更适合高深的工作,比如经商之类的……”
“在你看来,也许是这样的。”厉云棠不动声色的保持着笑意,语气低沉的缠绵悱恻:“不过经商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谈不上什么挑战,反倒不如下厨有挑战性,最重要的是,生意带给我的成就感,远远比不上下厨更有乐趣。”
言夏夜郁卒的抿了抿唇,一颗心慌得七上八下,脸颊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又输一场,她就知道她怎么都说不过他!
明明这种话怎么听都算不上谦虚,可是由厉云棠亲口讲出,非但不显得骄傲自大,反而还入情入理的让人哑然。
尤其是成就感什么的……难道在他看来,亲自为她下厨做晚餐,会比千万上亿级别的资产更有价值?
“太好啦,言言,为了让爹地下厨,你要天天过来玩!不,还是干脆住下比较好,反正家里房间那么多,你喜欢哪一间都可以,对吧爹地!”
小云朵审时度势,咬着鸡翅口齿不清的进言:“言言留下来的话,爹地肯定也很开心哒!”
“那怎么可以,这样太不方便,会……”言夏夜本想说会惹来流言蜚语,但是这类话题貌似不大适合在小家伙面前提起。
趁着她一时失言,厉云棠似笑非笑的表达了他的态度,微微颔首道:“对,我会很开心。”
万万没想到男人会直白的说出‘开心’这两个字,言夏夜受宠若惊的怔住了。
“夏夜不希望我开心吗?”
“不,但……”
“没有但是。”
言夏夜张口结舌,还想再说些什么进行反抗,却又没有公然违抗厉云棠的勇气。
蔫巴巴的垂下脑袋,她只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厉云棠能以强权压人,就别怪她以不变应万变,总之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对了,我们学校最近发生了件特别好玩的事,我同桌是个叫萌萌的女孩子,她妈咪……”
有了小云朵叽叽喳喳的在餐桌上调节气氛,言夏夜侧耳倾听,时不时很给面子的笑出声来,心中那点纠结和尴尬不知不觉中抛到了九霄云外。
厉云棠菲薄的唇角轻轻勾起,目光随性自然的落在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身上,漆黑幽深的眼瞳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晚餐过后,言夏夜自告奋勇去洗了碗筷,回到客厅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小云朵眨巴着大眼睛观察言夏夜的动向,按照惯例,言言很可能会想要和他一起睡。
他当然也想抱着香香软软的言言,可他家爹地霸道的暗示明目张胆,让他想装着察觉不到都不现实……
哎,原来太聪明也是一种烦恼啊!
果然,言夏夜偷偷瞥了下厉云棠,很有眼色的没敢说回工作室去住。
犹豫一瞬,她照例把目光投向小云朵,嗓音温软的请求道:“我可以过去一起睡吗?”
虽然客房也很不错,却未免某位道貌岸然的先生打算夜半偷袭,关门落锁又显得她自作多情,还是和小家伙睡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小云朵哪里受得了言言的请求,想也不想的就要答应下来。
“不可以。”厉云棠早看出这小子不够可靠,千钧一发之际淡淡道:“云朵不是个小男孩了,需要培养他一个人独立的性格,不准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言夏夜唇角一抽,伸出食指朝着小云朵点了一下:“孤男?”又回手指着自己,表情荒谬的问:“寡女?”
厉云棠老神在在,好像他说的话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没错。”
言夏夜无语凝噎,绞尽脑汁的讽刺他一句:“厉二爷还真是博学多才,我第一次听说孤男寡女是这么用的。”
厉云棠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挑眉的样子危险而又俊美。
小云朵噗嗤一下子笑出声来,又在爹地的眼风杀到前很识趣的掩住小嘴巴,依依不舍的和言夏夜告别:“言言,明早见!”
“嗯,晚安,做个好梦。”挥挥手和小家伙告别,言夏夜默默承受着男人灼热的视线,有点后悔刚刚心直口快,没准儿已经惹怒了这位大爷,当即想要脚底抹油,讪笑着回眸道:“我随便找一间客房住就好,谢谢你的晚餐,你也早点休息。”
丢下这句话,她急不可耐的迈出一步。
下一秒,身后的男人长臂一伸,不慌不忙的拉住了她。
言夏夜背对着男人哭丧起小脸,声音不自觉多了些哀怨:“还有什么事?”
“关于白锦心,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打算的。”
突然提起白锦心的名字,令言夏夜轻轻蹙了下眉头。
考虑到白锦心动手的对象是小云朵,她站在原地想了想,片刻后主动走回厉云棠面前,挑了张不近不远的沙发落座,清美的小脸上满是凝重,保持着客观的立场道:“白锦心还爱着你,你知道吗?”
“大概。”厉云棠长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饶有趣味的望着认真起来的言夏夜,“我不关心她动手的理由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样惩罚她。”
再次体会到厉云棠对于不爱之人的凉薄,言夏夜心底略微一颤,隐隐有种兔死狐悲的感伤。
她倒不是同情白锦心自作自受的下场,只是她无法否定她和白锦心一样,都对同一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有着非分之想。
只不过她的感情发乎情止乎礼,名为自知之明的枷锁束缚着她的全部,从未想过如白锦心那般偏激。
“我觉得,还是按照现行的法律判决她比较好。”谨慎的斟酌了须臾,她放轻了声音道:“白小姐是国外华侨,能把她引渡回国是最好的,只要她不没办法再来江海,应该就不会再伤害到小云朵了。”
男人眉眼不动的听完了她的意见,言简意赅的问道:“那你呢?”
“什么?”言夏夜一时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啊了一声。
不久前惊魂的一幕在她脑海中重演,当她被白锦心用力掷过来的手机砸中,仰面坠落下去的时候,真的以为她的生命会终结在那一刻为止。
有过如此可怕的经历,她不认为自己有原谅白锦心的必要,更何况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程度上都是白锦心咎由自取,还害的小云朵担惊受怕。
“就我个人来说,同样不想再见到她。”默默平静着胸口处剧烈的心跳,言夏夜尽量不去想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把注意力放在当下的问题:“不过白小姐和你曾经是未婚夫妻,要是你觉得杀人未遂的罪名太重,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在法庭上乱说话的。”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大清楚白锦心和厉云棠经历过怎样风花雪月的过去,但是以白锦心的美丽程度来看,她是那种得天独厚,值得让人网开一面的美人。
把这么一个美人送进监狱,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暴殄天物,那些信奉‘颜值即是正义’的颜控就更不必说了。
厉云棠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这么委屈自己,真得甘心么?”
“……不甘心。”言夏夜抬眸回望着男人,有些无力的扯出一个笑脸:“但我的不甘心没有意义,倘若你决定对白小姐从轻处置,我不能也不想更改你的决定,总之,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全盘接受,这样可以了吗?”
很久以前,厉北城和言水柔那对渣男贱女就用事实给她上了痛彻心扉的一课——小孩子才讲对错,而成年人的对错由强者掌握。
“云朵说,厉北城下午又给你打了电话。”
厉云棠站起身,单手抄在裤袋里,目光居高临下的落在她身上,带给她巨大的压迫力。
言夏夜察觉到厉云棠的不悦,又跟不上话题跳跃的节奏,困惑的仰起小脸眨了眨眼睛:“是,那又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