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觑着男人堂而皇之的牵住她的手腕,心虚的小幅度挣扎,同时偷瞥着医生会有什么反应,尽量自然地道:“呃,我也受了秦老不少照顾,想跟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就在厉云棠阻止她这片刻时间,医生们已经团团围着把秦老的病床推走,刚刚还清冷安静的走廊一下子热闹起来,那些消失了的小护士们去而复返,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脚步匆匆的朝着走廊尽头的专用电梯赶去,看样子是打算直接把秦老送入病房。
秦景一当仁不让跟在床边,摆出一副孝顺儿子应有的姿态,呼唤秦老的声音也很感人,一溜烟没了踪影。
反观秦焱还不紧不慢的留在这,眉头深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美错过了献媚的最佳时机。
目送着那些人走了个干净,走廊里只剩下特意前来和厉云棠打招呼的医生。
身为知情识趣的聪明人,他似乎根本没看到言夏夜和厉云棠的行为有任何不妥,公事公办的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毕恭毕敬地道:“要是二爷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厉云棠点了下头,目光依旧落在言夏夜身上,颇为无奈的问:“他照顾你,什么时候的事?”
他欣赏言夏夜有恩必报的处世准则,很大程度是因为他能从中不断得到乐趣和好处。
可是一旦施恩的对象变成除他以外的其他什么人,她的所作所为就开始跃跃欲试的脱离他的预测和掌控。
“前几天!”支支吾吾的试图敷衍过去,言夏夜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她在游轮上被迫听秦老先生说了个真假难辨的过去,在那之后就有种无形中拉近距离的感觉。
她本人又向来尊老爱幼,虽然各种替故事中那个长的和她很像的女人难受,却莫名觉得那个女人或许直到死去都没有真的恨过秦老先生,而秦老先生却为此抱憾终身。
大概是同情作祟,她暗自想着既然秦老先生对那女人念念不忘,那么她顶着一张相似的脸出现在老人面前,或许能起到强心剂的效果也不一定,总之试试又不吃亏。
见言夏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厉云棠若有所思地放开她的手,拿她没辙的给了许可:“好了,去吧。”
“嗯!”
痛快的点了点头,言夏夜丢下秦焱和厉云棠,追随着医生们离开的方向去了。
确定言夏夜走的足够远,厉云棠眸光冷凝的看向秦焱,依稀觉得言夏夜的动向有些不对,嗓音低沉的问:“怎么回事?”
“二爷,您心里不是有所揣测了么?”淡笑着说了句俏皮话,秦焱赶在厉云棠不悦之前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同样看向言夏夜离开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道:“她应该跟着去,因为她很有可能是义父的女儿。”
这个可能的确在厉云棠的预估之内,可真的得到秦焱证实,还是令他有了一瞬间的怔忪。
早在几个月前,他威逼利诱的从言母口中得到了关于言夏夜身世的秘密,却也仅仅知道言夏夜是言母的妹妹所生,生父不详,并且在言夏夜长大成人的这二十几年中,从未露面或者联络,很可能是早就做好了抛弃言夏夜母女的准备。
在那种情况下,他听完了言母的叙述,做出的判断和言母基本一致。
对于这么冷漠无情的亲生父亲,他不认为言夏夜有认祖归宗的必要,后来简单的派出些人手查探一番,可是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最终只好不了了之。
真是想不到,连他都掌握不了的情报,秦焱竟能说的这样笃定。
过了半晌,厉云棠一脸淡漠的盯着秦焱,“你是为了这个才特意接近夏夜,目的是……夺取秦家?”
“您说的没错,不过请您放心,我勉强还算个好人,不会对那些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下手,仅仅是想拿回我应得的那部分而已。”
秦焱心头惴惴,他这会儿知道了厉云棠对言夏夜的态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所以才选择主动坦白,“您也明白,以秦景一那么不成气候的垃圾,就算接管秦家,注定是一败涂地的命运,更何况假如言夏夜真的是义父的亲生女儿,那么她也理应拿到属于她的秦家,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觊觎她的财产,这一点还请您放心。”
“放心?”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秦焱的话语,厉云棠漆黑的瞳孔中栖息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仅仅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就已经带来令人胆寒的巨大压力。
秦焱脸上微变,勉强维持着不卑不亢的表情,语速很快的解释道:“是的,我和言夏夜是平起平坐的合作关系,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之前,我甚至没有告诉她有关身世的猜测,她之所以会对义父有些在意,是因为义父私下里和她说了什么,具体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告诉我……”
说到这,秦焱顿了顿,眼里掠过一丝阴霾:“我想,可能是义父告诉她我不可信赖,要她小心提防之类。”
厉云棠目光沉沉,“你的意思是,秦老很可能已经告知了夏夜,他是她的父亲?”
“那个应该不会,义父这一生都是个理智高于情感的人,在得到确切的证据以前,他不大可能会意气用事,毕竟这涉及到秦景一继承权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大致摸清了秦焱的打算,厉云棠不打算继续在他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似笑非笑的说:“你口口声声说你和夏夜是合作关系,我倒是从未见过合作双方所掌握的信息竟然这样不对等,你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步步为营的把夏夜笼络到你那边,只是你又怎么能明白,夏夜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这问题太过犀利,一下子拆穿了秦焱伪善的面具。
厉云棠好笑的打量着他青白不定的面色,“秦焱,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自以为能骗过我?要不是秦老这次突发疾病,你大概还会再拖一阵子,直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把真相告知夏夜,至于她得知真相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难过,那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厉二爷,我没有把实情告诉给言夏夜,自然有你所说的原因。”像是终于试探清楚厉云棠的斤两,秦焱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想不到他在得到他应得的一切之前,抢先惹上了这么一位不好惹的敌人。
厉云棠波澜不惊的看着他,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还会找出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
但秦焱却不能就此认输,分外坦诚的低声道:“更重要的是,我一直不清楚义父对言夏夜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假如他深爱她,那么言夏夜这个女儿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可万一义父由于某些原因恨着言夏夜的母亲,那么即便她是他的女儿,事情也远远比想象中棘手的多。”
“恐怕还不止如此吧。”厉云棠脑海中快速转过若干思量,冷静的在下一刻做出判断:“说到底,秦家和厉家不同,养了一大堆仰人鼻息的废物,这些年他们赖在秦家衣食无忧,怎么可能轻易失去这样一棵大树?秦景一是个没脑子的废物,由他掌控秦家,想必会有很多人欢欣鼓舞,可是再加一个夏夜,那些人会不会铤而走险做出什么,你真的可以保证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深知利益是掌握这个世界的不二法则。
倘若言夏夜真的对秦家的家产感兴趣,愿意担负风险去争夺本该属于她的那一份,就算真的在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过是求仁得仁的下场,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眼下的情况,言夏夜完全被秦焱蒙在鼓里,一头雾水的上了他的贼船,这是厉云棠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听说厉家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太平,您也是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的,当然知道巨大的成功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秦焱不再辩解,面上淡然的假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狠辣:“我只能向您保证,如果您不过分插手此事,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比起我自己的性命,我会优先援助言夏夜。”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而且夏夜她根本不必和你一起参加这场危险游戏,不管她想要什么,但凡是我拥有的,都不介意和她一起分享,她又为什么非要冒这种风险不可?”
秦焱听着,安静的摇了摇头:“二爷,唯有这一点,您想错了。”
厉云棠危险的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您对言夏夜的了解很深,可您习惯了从上位者的角度看问题,不大能明白我们这种小人物的心境。”自嘲的弯了弯唇角,秦焱直言不讳的继续道:“以您的地位,这个世界上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您看来都不值一提,您有没有想过,正是您的完美,反衬了她的不足和卑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