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烦闷的偏过脸去,哪怕是在外人面前,她和这样的言建国依旧无话可说。
身后,秦老先生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走进病房,苍老沉着的声音裹挟着强大的压迫力,要笑不笑的开口:“言先生,何必和孩子生这么大的气呢?”
“你是谁?”言建国对言夏夜最近的生活一无所知,敏锐的察觉到几米之外的老男人绝对是个有钱人,当即夸张的咧开嘴巴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言夏夜现在的男人?好得很,你这么大年纪要了我女儿,彩礼钱肯定不能少于一百万吧,怎么说她都是曾经的厉少夫人,这个身价还是起码……”
他话音未落,言夏夜忍无可忍,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杯冷水,兜头朝着喋喋不休的言建国迎面泼去!
“呸——你这死丫头干什么,跟了男人就胳膊肘往外拐,见不得你爸弄两个钱花花?”言建国一抹脸上的水珠,横眉立目的挽起袖子,想要捉住言夏夜如同小时候那般拳脚相加,否则不能挽回他在众人面前失去的脸面和威严。
谁知他刚刚伸出手去,半路就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截住,力道很重的卡紧了他的腕骨。
秦焱俊美的脸上浮着一层浅笑,眼中却是半点笑意皆无,暗暗加大了手指间的力道,“言伯父是吧,言夏夜怎么说都是我的未婚妻,即便她是你的女儿,我也不能允许你动手打人,尤其是动手打我的女人。”
“疼,疼!言夏夜,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你爸!”
言建国平日里和三教九流的人混的久了,久而久之也养出了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
比起老成持重的老狐狸秦老,他更害怕眼前气质危险的青年。
意识到秦焱绝对不像那个笑容和善的老头子一样好惹,他顾不上什么当父亲的尊严,嘴歪脸斜的拼命甩手,指望着言夏夜过来救驾。
言夏夜沉默的觑了言建国一眼,假装没看到的移开了视线。
在她看来,言建国早就需要被人这么对待了,正好言母还处于昏睡状态,借这个机会好好给他一点教训,起码让他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由着他耍无赖的。
秦老先生则是直接把言建国的大呼小叫当成了耳旁风,心里怀着些说不出的急切,快步走到病床前,凝视了那个昏睡在床上病弱不堪的中年女人。
只存在于心中的影子慢慢的和病床上的女人对照,眉眼间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地方,却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罢了。
说不清究竟是轻松还是失落,秦老先生的眼底中情绪的色彩淡去,恢复成了往日的风平浪静。
一旦他不再受旧日的幻影困扰,站在这的就不再是一个心情忐忑的老人,而是江海鼎鼎有名的秦老先生。
厌倦的抬手阻止了秦焱的动作,老者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几岁,暮气沉沉的在沙发上落座,“放开他,叫的真是让人心烦。”
秦焱不爽的啧了下舌,松开了钳制着言建国的手,轻描淡写的瞧着后者抱住手腕大声呼痛,对上面痕迹分明的青紫指痕视而不见,双手抱肩地冷笑道:“义父,你看言伯父这样子,似乎想朝我要医疗费呢。”
秦老先生挑眉看来,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自有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危机感。
“我,我没有,你别污蔑我!”终于意识到这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不好招惹,言建国适时收起了他心里的小算盘,干脆只对着言夏夜一个人发火:“言夏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妈还在病床上躺着,医生连病危通知书都下过几回,你还要带着男人上门来打我?”
“你误会了,言伯父。”看出言夏夜根本不想和言建国有人和接触,秦焱不动声色的横移一步,恰到好处的把言夏夜挡在身后,彬彬有礼的笑道:“正如我刚刚说的那样,言夏夜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今天来是想请您和令夫人与我的义父见上一面,双方打个招呼,以后也好商量婚事和其他。”
“这么说,言夏夜是要和你结婚?”言建国心有余悸的瞪着秦焱,手腕疼的像是骨折了一样,龇牙咧嘴的表示反对:“不行,我不同意,言夏夜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嫁给你这种对我不尊敬的男人!”
“不尊敬?”秦焱呵的冷笑了一声,侧身示意言建国去看秦老先生,淡淡道:“连我义父都亲自出面,过来见你,还不够尊敬你么?”
“他一个老头子,有什么……”末尾的话音在秦焱的逼视下渐渐消失,言建国灵机一动,意识到这其中或许有油水可捞,忽然换了副嘴脸,颇为献媚地问:“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不知道老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生意,各行各业都略有涉及。”看在言夏夜的面子上,秦老先生难得决定多留一会儿。
精明深沉的视线在言建国和言夏夜身上转了转,他不死心的试探着:“言夏夜是个很出色的姑娘,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那还能有假。”越发确定这老头子绝对是一只肥羊,言建国一口答应下来,顺手指着茶几上一家人的照片:“喏,我还有个女儿叫言水柔,你看她们姐俩长得多像。”
经过他的指引,秦老先生拿起不远处的相框。
照片里,言夏夜大概是十几岁的年纪,稚嫩的脸蛋上满是稚气,笑容温柔安静的待在相片一角,和被父母围绕在中间的另一个少女大相径庭,足以证明言夏夜在家中的地位并不得宠。
苍老的手指留恋的抚摸着冰凉的玻璃,秦老丢下还眼巴巴期望着的言建国,陷入了长久的回忆和沉默。
他没见过那个女人少女时的模样,不过既然言夏夜和她那么相像,大概两个人的长相在少女时代也相差无几吧。
“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么?”挥去心头罕见的迷茫和惋惜,秦老高声叫管家进来,示意他把礼物拿给言建国看:“放心,不会让你白送的。”
言建国一头雾水的啊了一声,眼神诡异的朝着无动于衷的言夏夜看去。
照例来说,就算有人对言夏夜少女时期的照片感兴趣,那个人也该是秦焱,而不该是秦老先生。
难道言夏夜被赶出厉家之后彻底堕落了?听说豪门里乱七八糟的事多得很,该不会言夏夜……
而这心中的复杂在看到管家手中的珠宝盒时,顷刻间被他抛在脑后,急不可耐的双手接过:“您随意,就是一张照片而已。”
眼角的余光留意着秦老先生的一举一动,秦焱菲薄的唇角若有似无的挑起一丝笑意。
他之所以要把言夏夜定位成他的未婚妻,还经常带着她在义父面前刷存在感,就是为了让义父自己怀疑,之后再亲自派人调查。
这样一来,得出来的结果才会真正被对方相信。
许久过后,秦老先生收起了相框,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兴趣缺缺地道:“好了,我也见过你们二位,秦焱虽然是我的义子,可是和我的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假如他们两个真的能走到结婚那一步,我保证不会亏待他们就是了。”
通过那一珠宝盒的贵重礼物,言建国充分意识到这老头子的财力不可小觑,连忙凑到近前,摆出一张笑脸将人送走:“真不好意思,您特意来找我和老婆商量孩子的婚事,可惜我老婆病得太重,您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就行了,我是言夏夜的父亲,可以全权替她做主。”
秦老先生懒得理这种小人物,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带着管家保镖走了个无影无踪。
言夏夜自然也不愿久留,趁着言建国还陶醉于那一盒子珠宝,默不作声的和秦焱离开了病房,在医院大厅里分道扬镳:“我先回工作室,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你再给我打电话。”
秦焱知道她需要休息,“要我送你回去么?”
言夏夜疲倦的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
告别秦焱,几十分钟后,言夏夜回到了她的工作室。
她心里始终记挂着白菡萏那异样偏执的眼神,拿着手机想了很久,拨通了厉云棠的号码。
另一边,厉云棠刚刚结束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修长的手指按压着抽痛的额角,形状俊逸的眼角下有着一抹难以忽视的青黑。
燕九为他端来清茶,把不断震动的手机送到他面前:“二爷,是夏夜小姐的电话。”
厉云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举起手机放在耳边,嗓音沙哑而低沉:“夏夜。”
“……你还好吗?”言夏夜想了很多个开场白,却没想到在听见厉云棠的声音之后,无意识的说出了这样一句类似于关心的话。
“还好。”厉云棠薄如一线的唇角愉快的扬了扬,垂眸看了眼腕上精致的钻表:“正好,你拜托我的事情问清楚了,见面再说,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