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之一物,极难修炼,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不过这世界最是公平,蛊师虽然难以炼成,但一朝有所成就,便能敌得寻常人数年苦功。一应蛊术毒药,几乎都不能被肉体和内劲抵抗,一旦中毒,除非有解药对付,或者到了长生老人那等陆地神仙境界,否则一般的高手却是也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早晚一两息总是要死的。
那群精兵倒也十分谨慎,并不曾立刻围攻上来,只先保持着包围,又看着那边跟弥勒教徒混战在一起的同伴,一来是想以最小的牺牲获取最多的经验,二来也是看着清平夫人等人实在不同寻常,气势惊人,一时不敢强攻。
这等环境之下,兵丁总是占有最大的优势。毕竟他们有军阵行伍的训练,一应耐力都是极好,又有同伴协同照应,却不必像一众练武之人一般时刻紧绷神经,围攻之时便能以逸待劳,养精蓄锐,更得几分获胜的把握。
清平夫人知道几人血战难免,也怕时间脱的太久消耗了众人的体力和精神,这便要作出进攻姿势,靠着自己一身深厚内功为几位师弟先打个头阵,也免得他们骤然出手吃亏。
只是还不等清平夫人动作,四人却听得身后有鬼魅般的动静传来,都是直直一惊,转头看去,却是那位太玄圣女和三位太玄长老。先前这三位长老在徐方旭挣脱束缚之时便倒地装死逃避,后来也就一直躺着,不曾参与清平夫人和弥勒教的一应战斗。
徐方旭知道这几人有心帮助自己,也是心怀感激,毕竟无论多大的仇恨,总是冤有头债有主,太玄教举教覆灭,掌教业已身亡,其余这些人却不一定罪大恶极,也没有必要一定先入为主的立作敌人。不过想归这样想,徐方旭看几人过来还是暗中警惕,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当此为难关头他们要做什么。
孙向景却是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那位太玄圣女。实在是因为这圣女一者太像杨琼,二者曾有恩于自己,三者也是因着自己等人收了连累,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好友,孙向景心思单纯,对她还是十分放心亲切。
几位太玄长老悠悠走了过来,脸上依旧一副麻木表情,看着几人摆出防御架势也不以为意,只最老那位开口说道:“几位不必如此紧张。如今大敌当前,我等应该共同应对才是。老朽这边却是有一笔交易想与几位商量,不知可愿听老朽一言?”
陈风崇看着三人个个都是高手,自己单打独斗也没有把握对付任何一人,第一反应便觉得这几人要以势压人,便开口问道:“怎么,你们要跟我们联手?那我们做诱饵?”
那老者轻咳一声,似乎是想作个笑的表情,可惜枯树皮般的老脸实在难以胜任,一时神情有些诡异。只听他说道:“恰恰相反。我等想以我三人为诱饵,拖住大军,请几位将我教圣女平安送出此地,再不要与弥勒教有任何纠葛。”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都在暗想这老者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却是提出这般要求。
徐方旭小声将受困这几日的事情说与众人听了,特别强调实在是受了太玄圣女的帮助照顾,猜测她并不存什么怀心思,要众人听着老者将话说完。
孙向景自然是同意的,但眼下情势危急,却是不能因着他个人好恶耽误了师兄师姐,也就在一旁站着不说话,只不住看向那位太玄圣女。
那太玄圣女似乎有些不对,一直也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按照孙向景对她的些许理解,要是这三位太玄长老真有心牺牲自己,她一定是不会同意的。只是奇怪贵奇怪,孙向景也没问,反正此事若有善果,日后自然会有机会问清,倒也不算什么要紧之事。
那年老的长老说道:“几位尽可以放心,我等万万不会那圣女的性命开这等玩笑。原本我教传承久远,我等都是自幼服侍了几位教主的。如今举教覆灭,教主身死,我们一把老骨头也再没有什么用处,只求圣女平安罢了。如今朝廷的大军就在咫尺,我等吸引大军之后,靠着几位的保护,倒也能保得圣女周全。”
清平夫人沉吟片刻,说道:“其实以几位的功力,护着你们的圣女平安夜不是什么难事。”
那老者说道:“若只是要保全圣女,我等倒也还有些把握。只是思前想后,这次却是弥勒教主和庞太师相互借力布下的迷局。之前圣女因着……因着一些事情,已经是待罪之身,在弥勒教里也过得不是很好;此次杭州举动,这边分舵也是重罪难逃,圣女身处此处,却也难逃上面教主的惩罚。若是我等带着圣女出逃,一来难以逃脱弥勒教主的追责,二来也是无处可去,自然为难。若是我等战死此处,教中自然当作圣女也一同生死,这次弥勒教在杭州势力大损,也无余力查证。老朽知道几位背后有着极大的势力,定能保得圣女平安,故而来与几位商议此事。”
几人都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时也不知道这位长老所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事关众人生死,却是不能马虎大意;若是一时感情用事,落入了弥勒教的圈套,众人就只能在九泉之下后悔了。
正当众人犹豫不决之际,面前两位太玄教长老却齐齐一声暴喝,飞也般地抽了刀剑在手,向前便是冲去。
众人只当对方用计不成要暴起伤人,个个都是如临大敌,各自准备迎战,清平夫人更是一把将孙向景拉到身边,小心护住。
只见那两位长老越过众人,却是朝着正在攻来的一群兵丁迎去。原来兵丁们围着众人许久,见众人一时没有动作,又似乎在商量什么,想趁着他们精力分散进攻,却是被两位长老瞧了个满眼,当即迎上。
那老者此刻终于有了些表情,急急说道:“无论诸位相信与否,老朽这便与两位兄弟迎敌。圣女被老朽点了穴道,暂时无法言语,也不能施展武功,只求几位将她平安带出,看在几番恩情之上妥善安置!记住,切莫解开她的穴道!”话音未落,这位老者也手持两把短刺,朝着一众兵丁迎去。
众人现在再无疑虑,只见三位长老果然身怀神功,以一敌十,与数十名兵丁交上了手,更脚步腾挪,拖住了想要上前的更多兵丁,为众人争取了逃脱的时机。
清平夫人连忙招呼师弟们快跑,陈风崇看那圣女脚下生根一般地看着三位长老所在,眼中泪光流转,却是怎么也走不了,当即一把将那圣女抱起,运起一身绝顶的轻功便一马当先地跑在了前面,寻着一处三位长老营造出的兵丁缺口,领着众人便冲了过去。
不知这群兵丁是得了庞太师怎样的指示,似乎是对这里的事情了若指掌,眼见着清平夫人等人逃出,便纷纷舍了面前的对手拼命围了过来。或许正如先前太玄圣女的猜想,此事原本就是庞太师和弥勒教主相互博弈中布出的怪局。
庞太师最初想借着弥勒教在大宋更为广阔的人员势力来寻找绣帛的下落,弥勒教对庞太师这招驱虎吞狼倒也洞若观火。这传国玉玺乃是国之重宝,牵涉大宋国运,他们自由大事图谋,自然舍不得松开这一个香饵。只是自从得知绣帛落在了长生老人弟子手中,弥勒教高层似乎也就有了收手的意思,不仅将杭州一带的高手尽数撤走,而且还与庞太师互通了消息,借着庞太师的手,将杭州这些不甚听话额教徒和早已表现出不臣之心的太玄圣女一举除去。庞太师在此事中也打压了杭州一带的武林势力,连带着最近不太安分的弥勒教也震慑一番,虽然猜到这是对方故意送到嘴边的肥肉,还是忍不住派出亲兵围剿。
两方在无言之中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大家都能从此事中获得些许意料之外的收获,倒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是庞太师和弥勒教主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物,彼此既有合作,又有分歧,此番算计之中,不知谁能得利更多,谁又会蒙受些许的损失。
清平夫人等人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兵丁围了过来,也知道三位长老双拳难敌四手,三具肉身却是难以对抗数百兵丁,只能拖得一时,机会还是要靠着自己等人争取。
两方相约的地点,原本是杭州城外的偏僻所在,距离杭州城倒也不远。庞太师此番派出的亲兵虽然强悍,但始终是私兵,不受枢密院调遣,并无公文在身,却是不敢擅闯杭州城。否则若是被朝中的政敌拿住了把柄,向上参他一本,却是天大的祸事。
众人自知难以对抗一众兵丁,也并不恋战,一应地能逃就逃,能躲就躲,仗着清平夫人和陈风崇在杭州生活十数年,比之这些京城派来的兵丁熟悉不少,一时也能迂回逃匿,虽被几十上百人追着也能勉强不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