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姑爷又出去了?”
孟娇娇斜倚在美人榻上,一边张口吃着侍婢递来的瓜果肉,一边微微抬眸,瞥向坐在身旁,正在埋首吃瓜的双儿。
“唔唔!”
双儿满口包着西瓜肉,使劲点头。
“吃慢些,没人与你抢。”
孟娇娇娥眉微蹙,随即别开了脸,“咋又出去了?这几日总往外面跑。”
还不是被你给吓跑的( ̄_, ̄)
双儿抬头瞅了她一眼,于心中暗自腹诽。
大暑时节,亦是孟娇娇腹中胎儿的“始受水精以成血脉”之时,属于血液循环发展的的重要时期,按理说,此时的孟娇娇应当修身养性,才能让盛血气以通耳目,而行经络,可不知是肚子大了许多的缘故,亦或是天气太热,令其焦躁难耐,现下的孟娇娇,可谓一点就炸,凡事不合心意,便会又骂又嚷,有时还会冲对方动手。
除了双儿,她的贴身侍婢已然换过两批,要么是被她骂走的,要么便是受不了她的怪脾气,哭着离开的。
当然,最造孽的不是那些受气的侍婢,而是黄维仁。
作为床下之人,咳!又嫌黄维仁挤着自己,又不愿他离自己太远,因而,孟娇娇特意命人在床边支了张床榻,紧挨着床,却又比床矮上一截,以方便黄维仁每晚睡前给自己揉腿,并说些甜言软语来哄自己入睡。
“娇娇啊..我的娇娇,你是天上的那一轮皎月,照亮我孤寂的内心...”
“呕!”
住在偏室的双儿,在听闻黄维仁的腻歪情话后,遂阵阵作呕,当即翻身爬起,寻来两团绸布将自己的耳朵塞住,以免被恶心得睡不着觉。
“哎哟!你想捏断我的腿啊?”
就在双儿刚好与周公碰面之时,忽然被孟娇娇的一声怒喝吓得再次坐起。
“咋了?”
砰——
未待双儿弄清状况,隔间又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紧跟着,便是黄维仁的哀嚎声,以及孟娇娇的大喊声。
“双儿,快来,你家姑爷受伤了!”
“啊?”
双儿不敢怠慢,赶紧跳下床,直奔孟娇娇的房间。
“小姐,这是咋了?姑爷...”
待看到瘫坐于地,手捂脑袋的黄维仁后,双儿愈发莫名。
“咳!我..我刚刚手滑,便将折扇不小心..砸在了黄二的头上。”
孟娇娇指了指躺在地上,呈半开状的折扇,有些词钝意虚。
“哈?”
闻言,双儿一脸诧异。
手滑能把折扇飞出去砸人脑门儿上?这是何等神功?
小姐明摆着是欺负我读书少,扯个谎都不愿扯圆o( ̄ヘ ̄o#)
“傻愣着作甚?快去看看你家姑爷呀!”
见双儿呆滞不语,孟娇娇急忙催促一句。
“哦。”
双儿这才想起,地上还坐在她家姑爷呢!
“姑爷,你没事吧?”
双儿俯身上前,问得小心翼翼。
姑爷已经够傻了,千万别被砸成瓜娃子啊!
“没事。”
黄维仁垂首摇头,而后慢慢站起,径直向床边走去。
“呀!都肿成寿桃了。”
待看清黄维仁头上的包后,双儿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拽着他便向外屋行去,“姑爷,我给你上药。”
“哪有那般夸张?明明只是个小笼包罢矣!”
孟娇娇则依旧半躺在床上,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听得此话,双儿脚下一滞,立马扭头看向身旁的黄维仁,不过,在见其毫无反应后,复又前行,找来金疮膏为其涂抹。
“姑爷,疼吗?”
双儿一边抹药,一边轻声询问。
“你要不要试试?”
黄维仁挽起衣袖,似笑非笑地看向双儿。
“不要!”双儿赶紧摇头。
“姑爷...”
垂眸偷瞄着黄维仁阴晴难测的脸,双儿想安慰一下他,亦想替孟娇娇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张口难言。
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过,那日之后,双儿突然发现,黄维仁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至他喝了罗陈二人的喜酒返回,双儿才意识到,黄维仁兴许彻底瓜了。
因为,那若有似无的傻笑自打从那日起,便总是挂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比闷墩儿还闷墩儿......
“你去找闷墩儿问问,黄二到底在外面搞些啥子?”
孟娇娇的话立即唤回了双儿的神志,她急忙将手中的西瓜囫囵吃完,而后抹了一把嘴,便匆匆忙忙地去找闷墩儿了。
“少东家?我这两日皆未见着他呀!他不是在屋里伺候少奶奶?”闷墩儿疑惑道。
“没有,他说有事要出去,这两日皆是如此,用过午膳后便离去了,直至晚膳后才归来。我还以为你与他在一块儿呢!”双儿说道。
“唔..会不会是去收租了?我待会儿帮你问问看。”闷墩儿想了想,说道。
“好嘞!多谢闷墩儿哥。”双儿笑着点头。
“别客气。”
送走双儿后,闷墩儿才行至账房,找来黄管家询问。
“收租?没有啊,这季度的租金我们都收齐了。”黄管家说道。
“哦,明白了,多谢。”
拱手行礼后,闷墩儿便疑疑惑惑地走了出来。
“少东家究竟去哪儿了?竟不带上我。”
他抠着脑袋,百思不解......
“约情人,约定在花开时分,预把牡丹台芍药栏整葺完成,等着那花发芽,便是奴交运...”
鼓楼街上,一家名为“清音阁”的歌舞坊内,黄维仁正端坐在椅子上,痴痴地望着台上正在吟唱的那名歌舞伎,双手还情不自禁地跟着打拍子。
“好!”
一曲作罢,客人纷纷鼓掌叫好,台上的那名歌舞伎向众人俯首行礼后,便款款步下,向黄维仁莲步行来。
“玉姣,你唱得真好!”
迎着周遭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黄维仁急忙起身,向其迎去。
“多谢黄少东家能再度赏脸,前来清音阁捧玉姣的场。”
离黄维仁还有一步之遥,玉姣便驻足停下,向其行了个万福礼。
“玉姣...”
黄维仁长臂一伸,将其拉拢过来,“你怎不早说在清音阁谋生,若是我早先知晓,定要...”
“怎样?”
见黄维仁骤然语塞,玉姣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身。
“我...”
感觉腰部一紧,黄维仁的下腹亦随之紧绷。
“我不过乃烟花女子,即便你我二人早先认识,亦只是你来逢场作戏,我来陪你唱戏罢矣。”
玉姣仰起头,凑于黄维仁的耳边,轻吐细语,夹杂着一股兰花香气,惹得黄维仁心痒难抓,浑身发麻。
“嘻嘻!”
见黄维仁呆立不动,张口不语,玉姣伸手轻戳了一下黄维仁额前的“小笼包”后,便娇笑着转身离去了。
“玉姣!”
额头传来的一阵酥丨麻微疼,瞬间令黄维仁复又神清,他立马箭步而出,追着玉姣跑上了二楼。
“等等我,我的好姣姣。”
“不要!除非,你追上我。”
玉姣回眸一笑,遂令黄维仁怦然心动,他立马脚下生风,很快便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姣姣,待我追上你,定要好好收拾你!”
黄维仁长臂一伸,直指玉姣飞舞的白色披帛,眼见着指尖便要触碰其上,却忽然眼前一黑,紧跟着,便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肚皮。
呃...
“小仁!”
“爹?”
黄维仁随即抬眸,便对上了黄父满是审度的眸子,遂吓得一怔,摸向黄父肚皮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跟着用力一掐。
“哎哟..你个死小子!”
黄父当即痛呼,并一把拍开了那只作恶的爪子。
“爹,还疼吗?”
一炷香之后,黄维仁局促不安地坐于黄父包下的雅间内,隔着矮几,凝眉看向其圆肚皮。
“不是说要在家中伺候娇娇吗?”
黄父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敲打着几面儿,“当当”作响,令黄维仁愈显忐忑。
“她打我...”
俄顷,他才抬起头来,指着自己的“小笼包”,满脸委屈。
“啧!”
黄父立即放下茶盏,起身查看起他头上的包来。
“啧啧..下手可真狠!用啥打的?”
“扇子。”黄维仁瘪嘴道。
“那把玉扇?”黄父皱眉。
“嗯。”
黄维仁嘟嘴点头,拉着黄父哀求道:“我就是心里憋得慌,才出来解解闷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她啊,更别让我岳丈晓得咯!”
“你以为我傻呀?也不想想,你岳丈那把杀猪刀,可是一刀下去,便会同时要了我们两人的命。”黄父立马白了他一眼。
“一刀杀两人?怎么做到的?”黄维仁疑惑道。
“把你我二人背对背绑一块儿,噗嗤一声,从你的胸膛进,再从我的胸膛出...”
黄父抬手,向其细细比划了一番,吓得黄维仁耸肩缩头,全身打颤。
“爹,你别..别说了...”
黄维仁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渍,又连灌了数杯凉茶,这才稍稍缓过。
“既然这般怕你岳丈,为何还要跑出来偷丨腥?”
黄父挑眉,斜睨着他。
“我哪有偷丨腥?只是听听小曲儿罢矣!”黄维仁急忙辩解。
“呵!都追着人家跑了,还‘姣姣’、‘姣姣’喊不停,你以为你爹傻呀?”黄父冷笑道。
“我..她...”
黄维仁搓着手,丁丁列列。
“听听小曲儿我不反对,但有些事要适可而止,尤其是这些风尘女子,看看即可,切莫动了真心。”
黄父看向黄维仁,正颜厉色。
“是!”
黄维仁见状,乖乖点头。
“再喝两杯,便随我一道回去,若是旁人问及,就说是跟我一块儿去见了个客人,谈了笔买卖。”
言罢,黄父便为黄维仁斟满茶水,与其一同欣赏楼下的歌舞表演。
“姣姣..我的姣姣...”
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
万籁俱寂的夜晚,睡在床边榻上的黄维仁辗转反侧,念念有词,很快便惊醒了床上的孟娇娇。
“这是..在说梦话?”
看着黄维仁双眼紧闭,口中却喃喃不停,孟娇娇侧耳一听,待听到“姣姣”二字后,遂展颜一笑,“这个黄二,居然梦到了我?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美梦,竟让他笑得如此欢愉?”
呃!
不过,当她的视线移向黄维仁的下丨身时,却猛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