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家,你打算在姚安呆多久啊?不去找陈夫人了吗?”
姚安,田氏酒坊。
在前店帮着田掌柜打完下手后,飞叉叉便来到后院酒窖,瞅着正在指挥学徒入窖发酵的陈重曲,凝眉询问。
原以为,他们在姚安寻到姚子碧与豆娘后,便会直接返回宜宾;亦或者,即便没有找着他们,也无需滞留太久,花个几日便可,去新的地方继续寻找,而非像现下这般,一待便是一个多月。
自打买下田氏酒坊后,陈重曲便忙里忙外,又是教老酒工们酿造蜀酒,又是招募新的酒工或学徒,以增加酒坊的人手,除此外,还要跟随田老东家一块儿,去结交新老客人,以便承前启后,继续将田氏酒坊做大。
可在期间,陈重曲只字不提找寻姚子碧的之事,仿若,已然忘记。但飞叉叉知晓,他并没忘,只是执念越深,便越深埋心底。
不过,愈是这般,飞叉叉便愈加担心。
“要找,可是,去哪儿找呢?”
陈重曲转头看向飞叉叉,神情茫然。
原来,他是在逃避这事儿!
飞叉叉见状,恍然大悟。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陈东家,我相信,只要不放弃,你定能寻回陈夫人。”
飞叉叉拍向陈重曲的肩膀,郑重其事。
“我也希望能得上天垂怜,早日与子碧破镜重逢。”
陈重曲抬眸望向酒窖外的日落余晖,延颈鹤望......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喜欢睡前喝一壶的陈重曲,不知怎么回事,今夜连饮两壶,仍无睡意。
他干脆又点燃一盏灯,将房中光线照亮些许后,便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一个小木盒来。
吱呀——
伴随着盒子被打开的声音,一封被撕成两半的书信随之映入眼帘,于昏黄灯火的照耀下,半明半昧。
“呵!和离书。”
陈重曲冷笑一声,遂将那封姚子碧留下的和离书取出,并拼凑一块儿,拿于灯下细看。
上回只匆忙一瞥,他便愤然将其一撕为二,又扔到了地上,直至从城外返回,才将其捡起,欲扔不舍,纠结一番后,最终放入这个小木盒里,悄悄收了起来。
“字写得可真一般!”
垂眸看向姚子碧的字迹,陈重曲撇撇嘴,一脸嫌弃。
“呵!居然才不到两百个字。”
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后,陈重曲又挨个点了点字数,这才发现,这封和离书内容极短,且用词谨慎,丝毫看不出写信之人的真实情绪。
“也不多写几个字,又没用你家的墨汁。”
咕哝一句后,陈重曲便拿过一旁的笔墨,提笔在下面补充了一句,“此和离书无效!”
“哼!”
重重地放下毛笔后,陈重曲才将和离书放回盒子里,吹熄灯火,上床就寝。
“试开云梦羊羔酒,快泻钱唐药王船..唔..子碧,走,为夫带你去杏花村喝羊羔酒!”
“陈重曲..陈重曲...”
睡到半梦半醒间,陈重曲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喊声,遂睁眼望去,便见一名神似姚子碧的女子正立于自己的床边,被白雾环绕着,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子碧,是你吗?”
陈重曲立马坐起,伸手去拉,却只抓了个空,而那名女子依旧纹丝不动,透过迷蒙的白雾打量着他。
“子碧...”
陈重曲又伸手去抓了一把,依旧空空如也,仿若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只是一团雾气,或者幻影。
“陈重曲!”
就在他抓耳挠腮之际,那名女子缓缓开口,听声音确实是姚子碧。
“子碧,真的是你!”陈重曲大喜。
“认识你算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姚子碧的声音再次响起,却透着怅然之意。
“子碧...”
陈重曲不解,遂凝眉看向她,不过,她久久不语,依旧如梦如幻地立于原地。
“子碧,无论于你而言,认识我是幸或不幸,但于我而言,今生能够认识你,并与你结为夫妻,实乃万幸。”
实乃万幸...
“真的吗?”
姚子碧睁开双眼,却发现早已泪眼朦胧,将视线模糊。
她回到床上后,再次敲开了周公的房门,想续上之前的那个梦,而周公并未为难与她,很快便让她重温旧梦。
在梦里,她终于听到了陈重曲的心声,真真切切,仿若是本人亲口而言,霎时令她又惊又喜,泪流如雨。
“哎..只是个梦罢矣!”
扭头看向仍在呼呼大睡的豆娘,姚子碧徒然一笑,翻身坐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然日出。
“子碧,我们走,赶紧收拾行李走,去下一程。”
当姚子碧如厕回来时,便见豆娘披头散发地从里间跑出来,拉着姚子碧便嚷嚷不停。
“现下便走?”
姚子碧蹙眉,抬手摸向了豆娘的额头,“没病啊?”
“赶紧的!”
豆娘催促一句后,便拉着姚子碧回到里间,开始整理包袱。
“为何今日必须走?咱们又不赶时间,你不是说还要在此多住几日,好与欢子小哥切磋酿酒技艺吗?”姚子碧疑惑道。
“嗝儿!”
听闻“欢子”二字,豆娘骤然打了个酒饱嗝儿。
“嗯?”
“子碧,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根憨比。”
豆娘抹了一把嘴,看向姚子碧,诚然点头。
“咋了,这是?”
姚子碧疑惑更甚,皱眉打量起豆娘来。
“咦..你昨夜失眠了?”
见豆娘眼下乌青,姚子碧不由猜测而语。
“嗯!”
豆娘重重点头,复又垂首继续收拾。
“豆娘,你遇上啥心事了?可是与欢子小哥有关?”
姚子碧见状,小声试探。
“嗝儿!”
听闻此话,豆娘再次打了一个酒饱嗝儿。
“子碧,我不想招桃花,至少,现下不想。”
豆娘看向姚子碧,正色道:“欢子小哥确实不错,但并非我心仪之人,所以,为了不让他有所误会与期待,我们赶紧撤,以此斩断他对我的情丝。”
“你终于发现啦!”
姚子碧大呼一句,险些喜极而泣。
朽木终于开窍啦╰(*°▽°*)╯
“不过,为何你不喜欢他呢?我见他人蛮好的,又懂酿酒,长得亦是眉清目秀,斯斯文文。”而后,她又道。
“我..我已有心仪之人...”
踌躇片刻后,豆娘才忸忸怩怩地如实而语。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