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碧,你是不是有甚心事?亦或是,真被那个孟娇娇给欺负了?”
与酒儿不同,与姚子碧共事多年的豆娘并未被她的强颜欢笑给骗过去,见她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又低落,豆娘立马便知,她心里藏着事。
“没有,只是我自个儿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姚子碧摇摇头,呢喃而语。
自打知晓黄维仁盗走配方后,她便比其余人多一分忧虑,那便是担心自己与陈重曲分房而睡之事会被其撞破。
现下看来,此事不仅被黄维仁给发现了,连孟娇娇亦是知晓。
长此以往,她与陈重曲假成婚之事很难再被瞒下去,搞不好,会弄得世人皆知。
想到此,她突然生出了提前离去之心。
“可是...”
垂眸打量了一眼姚子碧的小腹,豆娘才试探问道:“可是与子嗣有关?”
“啊?”
姚子碧看向豆娘,一脸懵逼。
“咳!”
豆娘揉了揉鼻子,指着姚子碧的小腹,说道:“你与陈东家成婚已有半年,按理说,若是普通女子,应当已有身孕,可你乃居经者,三个月才来一回月信,若想日月入怀,定是不易。”
“额...”
姚子碧吸了吸气,随即收腹,“我不是忧心此事。”
“那是为何?”豆娘不解。
“我...”
看着豆娘关切的神情,姚子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嗯?”
豆娘眨了眨眼,似在催促一般,令姚子碧堪笑堪无奈,只好胡掐道:“我在想如何瘦回原来的苗条身段。”
“哈?”
豆娘囧,跟着道:“这我可帮不了你,你也瞧见了,我就从未瘦过,即便日日喝粥,亦是个拽实的莽丫头。”
“噗!你哪儿莽了?”
姚子碧破颜而笑。
“哪儿都莽。”
豆娘撇撇嘴,指了指自己的腰,又指了指自己的臀,而后又指着自己的腿,抱怨道:“生来便是穷人命,可却长成了富家大奶奶的身段儿。”
“哈哈!”
姚子碧见状,冁然而笑......
“重曲,我与你荔枝姐明日要去观音庙替你与子碧求子,但此事你千万要保密,莫要让子碧晓得了,以免她心里不舒坦。”
夜里,用过晚膳后,陈母便将陈重曲叫来自己房中,与其轻言交代了一番。
“求子?娘!”
闻言,陈重曲立马皱眉,“求甚子啊?人观音菩萨那般忙,你就别去给她添乱了!”
“既然她是送子观音,那理应接待我们,此事已定,我们明早便出发,你切记要瞒住子碧,就说我们去视察你黄世伯送的那间铺子了。”陈母随即道。
“对了!”
陈重曲这才想起,他们家突然多了间铺面,“娘,那间铺子你打算作甚用?”
“之前呢,我与你荔枝姐便打算盘个铺子下来做点香料买卖,只是一直未曾找着合适的铺面,现下可好,困了有人递枕头,待到元宵过后,我们便会着手此事。”陈母莞尔道。
“香料买卖?甚好。”陈重曲点头。
“此事你莫要操心,管理好酒坊便好,尽早将姚子雪曲酿造出来,才可让那些贼子彻底死心。”陈母嘱咐道。
“嗯,我会的。”陈重曲郑重点头。
确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待到元宵一过,他们便要着手酿春酿了,到时,定会有一大批酒客翘首以盼这久闻的姚子雪曲。
“这本书你拿去研究一下。”
语毕,陈母便将一本有些旧的古籍递与了陈重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推着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啥书啊?”陈重曲好奇。
“你自个儿看吧。”
言罢,陈母便合了上房门。
“呃!”
当陈重曲看着封面上写的“春丨宫图”仨字儿后,一个激灵,险些将那本书掉到地上。
“娘..娘咋给我看这个?”
陈重曲当即将那本书往地上一扔,回眸瞅向已然紧闭的房门,抓着头发蹙眉皱额。
“咦?”
忽然瞅见一张字条从书页中掉出,陈重曲俯身拿起,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陈母所留。
“重曲,好好学习一下,这些事情本该由你爹来教你,但奈何他去得太早,便只好由你自己来触类旁通了。所谓春耕一粒种,秋收几个娃,你定要频耕作,才能与子碧瓜瓞绵延。”
“哎哟!我滴娘呀...”
陈重曲双手抱头,扼腕长叹......
“重曲,记得好好看书。”
次日清晨,送别陈母时,她眨巴着眼,向陈重曲委婉暗示。
“额...”陈重曲汗-_-||
“听到没?”
见陈重曲不回应,陈母即刻催促了一句。
“是!”
陈重曲沉重点头。
那本书还是被他捡起带回了屋里,毕竟,那么一本有碍观瞻的书亦不好任由它摊在地上,万一被下人发现,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将书拿回去后,他便压了箱底,不再过问。
“娘让你看书?看啥书?”
送走陈母后,姚子碧这才看向陈重曲,好奇打问。
“咳!就是酿酒之类的书,她不是一直催着我酿出姚子雪曲吗?”
陈重曲心虚地别过脸,不敢与姚子碧对视。
“哦,娘亦是好意,只不过,眼下最棘手的不是看书,而是赶紧多改良几个配方出来,逐一尝试。”
姚子碧不疑有他,自顾点头,并未留意到陈重曲红透的耳根。
“子碧,要不然...”
陈重曲扭头看向她,想试探询问,二人可否假戏真做,以了却陈母的夙愿,亦让二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夫妻。
经过昨夜之事,陈重曲已然晓悟,他是没法与姚子碧和离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将其放走。
所以,思考一夜后,他便有此决定。
“什么?”姚子碧随即问道。
“没什么。”
对上姚子碧透彻的双眸后,话到嘴边,又被陈重曲给吞了回去。
哎哟..说不出口呀!
况且,我亦不知,她是否心仪与我。
不过,若是她心里没我,那她心里装着谁呢?
尹升?
呸呸呸!一定不会是他。
“重曲,你在啐谁呀?吐得这般用力?”
姚子碧见状,抖了抖面皮。
“咳!吐..吐黄二。”陈重曲瞎编道。
“你还在生气呀?”
姚子碧随即握住了他的手,凝眉道:“重曲,莫要再气了,不值得。”
“我晓得,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重曲反握住她的手,不忘偷偷摸了一把。
真滑o(* ̄︶ ̄*)o
原来子碧的手这般嫩丨滑呀!
“那便好。”
姚子碧放心点头,并未察觉陈重曲的小动作。
“子碧,你今日真美!”
垂眸凝视着姚子碧的桃花妆,陈重曲笑着称赞。
“呵呵...”
看着陈重曲如痴如醉的模样,姚子碧抽了抽嘴角,随即问道:“吃坏肚皮了?”
“没有。”
陈重曲摇头,又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俯首嗅闻其发间的香气,“子碧,今日你真香!”
“额...”
这丫出门的时候撞到脑袋了?
感受着陈重曲时重时轻的气息喷在自己的头发与脸颊上,姚子碧汗毛乍立,顿觉陈重曲举止怪异。
“咳!”
她急忙推开陈重曲,关切道:“重曲,是不是感觉压力太大?”
“嗯。”陈重曲点头。
咋不大?又要改良配方,又要想着方儿地搪塞陈母,现下,又多了一个假戏真做的任务,真可谓一个头两个大矣!
“那今日便留在府内吧,好好放松一下吧,看看话本子,吃吃零嘴儿,再摆上几壶好酒,叫来豆娘他们对句助饮。”姚子碧建议。
“好!”陈重曲当即点头。
花前月下,酒过三巡,我再表明心意。
陈重曲扬了扬唇,心中已有注意......
“冬去春来百花开,伊人红妆盼郎来。”
午膳后,陈重曲便邀约豆娘等人来到丈室内,对句助饮。
一杯酒下肚,他便率先开口,一边对句,一边瞟向姚子碧。
言罢,便为姚子碧满上一杯,等待她的下文。
“唔..柳絮纷飞虫鸟鸣,扰人清梦挠人脸。”
姚子碧一口饮尽后,便探口而出。
“额...”
闻言,陈重曲的面皮忍不住抽了抽。
这丫是真没听出我句子里的言外之意,还是故意装的?
“到我了!到我了!”
缸子兴奋地搓了搓手,并以眼示意陈重曲为自己斟满酒。
陈重曲无奈,只好拿起酒壶为缸子满上,继续对句......
“子碧,走,去我房里喝酒。”
是夜,在用过晚膳后,陈重曲又拉着姚子碧来到了自己那屋,打算继续与其把酒畅饮,再寻着机会表明心意。
“又喝?午后那会儿不是喝了好几轮吗?怎得?酒瘾犯了?”姚子碧挑眉。
“对!”陈重曲猛点头。
“那要不要叫上豆娘他们?”姚子碧问道。
“别!就咱俩。”
陈重曲忙摇头,“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聊这改良配的事儿。”
“哦,好吧。”
姚子碧点点头,毫无疑义,跟随陈重曲坐下后,便拿起桌上的酒壶,拔开瓶塞嗅了嗅,“咦..这不是尹大哥酿的断头酒吗?大晚上的,喝这般上头的酒,你是打算将我灌醉吗?”
“怎得?怕了?”陈重曲扬眉。
“哼!我可是千百不醉姚子碧。”
姚子碧嘟了嘟嘴,便为二人倒满酒,而后便与陈重曲讨论起配方改良的问题来。
“咳!”
两杯酒下肚后,瞅着姚子碧微红的双颊,陈重曲搓了搓手,指向窗外的明月,道:“子碧,你看,今夜的月亮可真圆。”
“圆吗?”
姚子碧皱了皱鼻子,望着那轮缺一角的狗啃月,撇撇嘴,说道:“你对‘圆’这个字一定有误解。”
“咳!这不是重点。”
陈重曲揉了揉鼻子,继续道:“偎倚绿窗前,今宵人月圆..你有没有觉着,诗中的情与景正似你我二人?”
“可月亮明明不圆啊!”姚子碧嘟囔道。
“你就不能当它是圆的吗?为何要盯着那块残缺不放?”陈重曲扶额。
“因为那块残缺很明显呀!我又不是瞎的。”
姚子碧又撇了撇嘴,继续嘟嘟囔囔。
“我...”
陈重曲顿时哑口无言。
“那咱们不看月亮了,看星星。”
说着,陈重曲又指着天上稀疏微亮的繁星,扭头问姚子碧,“是不是很美?”
“美吗?”
姚子碧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陈重曲无言以对,拿起酒杯猛灌几口后,才平复心绪,缓缓吟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念到此处,他含笑回眸,情意绵绵地看向了身旁的姚子碧。
“额?”
“子碧?”
“子碧!”
“姚子碧!”
可惜,那人却在灯火摇曳下,酣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