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尝尝,这口感如何。”
自那日被黄维仁打断嬉闹后,姚子碧与陈重曲便处得有些不间不界,唯有酿酒之时才会放下芥蒂,配合默契。
在将新改的配方酿出后,陈重曲急忙将第一杯原浆递与姚子碧,让其品尝。
“为何总是我先尝?总感觉你在坑我。”
姚子碧接过酒杯,嘟嘟囔囔。
“啧!好心被驴踢,那你别尝了,让我来。”
陈重曲见状,一把夺过其手里的酒杯,“咕噜”几声,一口饮尽。
“诶...”
姚子碧反应不及,还未张口阻止,便见陈重曲喝了个一滴不剩。
“唔...”
放下酒杯后,陈重曲抿了抿唇,闭目回味。
“如何?”姚子碧随即问道。
“不错。”
俄顷,陈重曲才睁开双眼,点头笑语。
“那便是成了?”
姚子碧瞪大双眼,眉欢眼笑,当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味。
“唔..确实不错,不过,却达不到极好的标准。”
喝了两口后,姚子碧微蹙峨眉,如实而语。
“嗯,你说得不错,清香有余,却醇香不足,后味欠佳。”陈重曲点点头,总结道。
“不过,比之前的那几回要好上一些,至少,不辣亦不甜。”
姚子碧莞尔,又举起酒杯小酌了几口。
唔..清甜芳香。
“不若,照着现下这个配比,再进行一番改良?”姚子碧建议。
“我亦是这般考虑的。”陈重曲笑着点头。
“对了,现下是如何配比的?”姚子碧问道。
“我看看...”
说着,陈重曲便掏出了怀中的宣纸,“高粱五成,大米一成,糯米...”
“等等!”姚子碧忽然叫停。
“咋了?”陈重曲疑惑道。
“黄少东家,今日不用打扫酒窖吗?”
姚子碧眼尖,瞥见悄然而至的黄维仁后,骤然警惕。
“咳!我让闷墩儿去打扫酒窖了,这不是过来尝尝你们的初酿嘛。”
黄维仁搓了搓手,瞟了一眼摘酒的酒坛,很快便看向了陈重曲手中的宣纸。
“你们在酿啥好酒?”
收回视线后,他随即看向二人,笑着询问。
“随便写了配方,酿着玩儿。”
陈重曲笑了笑,赶紧将配方收了回去。
“黄少东家,要尝尝吗?”
姚子碧倒了一杯,递与黄维仁。
“多谢!”
道谢后,黄维仁便接过酒杯,一口闷。
“咳咳..好酒!好酒!”
见黄维仁似牛嚼牡丹一般,毫无品酒之态,姚子碧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这般琼浆玉液,堪比那姚子雪曲啊!”
黄维仁抹了一把嘴,夸张感叹。
“你又没喝过姚子雪曲,又怎知这口感与其相似?”姚子碧挑眉。
“额..我这不是猜的嘛!”
黄维仁放下酒杯,讪讪而语。
“黄二,今日你随我一道,进行制曲。”陈重曲说道。
“好!”黄维仁忙点头。
随后,陈重曲便带着黄维仁,以及三清等人,开始制曲;而姚子碧则继续拿着新酿的酒细细品味,并记下其间的优缺点,以作对比。
除此外,她又唤来学徒打量水,再下曲拌和。
待到可以摊匀晾晒时,陈重曲那边已然制成新曲,准备将其入室培菌。
尽管,二人分工协作,但姚子碧却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小丰子,而陈重曲则是她的少东家,二人携手酿酒,好不快哉。
“若能一直这般下去,那该多好呀!”
望着陈重曲忙前忙后的身影,姚子碧抬起手背,轻抚了一下燥热的脸颊,笑靥如花......
“黄二还不错,能吃苦。”
观察两日后,陈重曲莞尔一笑,欣慰而语。
“这才两日呢!所谓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
姚子碧则撇撇嘴,不以为意。
“呵呵...”
陈重曲不置可否,转而说道:“一会儿黄二随我们一同回去用膳。”
“哦。”
姚子碧点点头,并未多言,亦未多想......
“之前还未曾好好参观过你家这新宅,何曾想,竟这般大!”
晚膳后,陈重曲便带着黄维仁漫步于陈府内,一边闲磕牙,一边向其介绍着周围的景致。
“就是人手少了些,显得院子空空荡荡的。”陈重曲笑道。
“为何不多招点下人呢?”黄维仁好奇道。
要知晓,他们黄府虽只有现下陈府的三分之二,但人手却是他们的两倍。
“我娘不喜喧闹,况且,我们家本就没几个人,请太多下人,反而显得奢靡。”陈重曲解释。
“唔唔!原来如此。”
黄维仁点头,扭着脑袋四处张望,“你们的家眷皆住在后院,对吧?”
“对!后院最小,但住下我们几个,绰绰有余。”陈重曲颔首道。
“后院环境如何?”黄维仁故作好奇地问道。
“带你去瞧瞧吧。”
陈重曲笑了笑,便揽着黄维仁向后院行去。
“好嘞!”
正中下怀,黄维仁欣然点头,笑得愈发粲然。
“这黄少东家咋想着来我们家参观了?”
丈室内,荔枝为姚子碧与陈母端上茶点后,便坐于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最近几日在咱们酒坊跟着重曲学酿酒,今日黄世伯外出,要很晚才回来,重曲便邀他过来一同用膳了。”姚子碧说道。
“来我们酒坊学酿酒?他怕不是脑壳被门夹了吧?”荔枝随即哂笑。
“咳!那重曲怎么说?”陈母问道。
“重曲说,他若认真学,他便耐心教。若是黄少东家真学会了酿酒手艺,亦是皆大欢喜之事。”
将陈重曲的原话复述一遍后,姚子碧又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子碧说得没错,只不过...”
陈母摇摇头,不再继续。
“只不过,他要能习得酿酒手艺,可谓痴人说梦矣!”
荔枝赶忙接下被陈母省略掉的后半句。
“噗!”
闻言,姚子碧与酒儿皆掩口葫芦,垂首窃笑起来。
“酒儿,不若,你拿两个冬枣过去给二人食。”
俄顷,姚子碧从身旁的果盘里挑出两个最大的冬枣,递与了酒儿。
“他们在遛弯儿呢,应当不会吃零嘴儿吧?”
酒儿凝眉,未能马上明白过来姚子碧此举的真正意图。
“酒儿呀,你听夫人的,拿着冬枣去找东家与黄少东家,顺便看看,他们逛到哪儿了,又在聊甚。”
不似酒儿那般慢半拍,荔枝很快会意,并进一步提示酒儿这姚子碧的言外之意。
“哦哦!好的,夫人。”
经荔枝这么一提醒,酒儿立马顿悟,接过冬枣后,便急忙离去。
“这孩子,还是太嫩了些。”
待到酒儿离开丈室后,荔枝才转头看向姚子碧,委婉笑语。
“她还小,不过,甚是机灵。”姚子碧笑着称赞。
“我这猪脑子!咋就没听懂夫人的意思呢?”
路上,酒儿敲打着自己的脑门儿,暗自懊恼。
“不过,东家与少东家此时会在哪儿呢?”
借着昏黄的灯火,酒儿盲目找寻。
“荷儿!荷儿!”
寻了一会儿,未能找着那二人,倒是撞见了荷儿。
酒儿立刻向其跑去,拉着她便问,“你可有瞧见咱们东家与黄少东家?”
“去后院了。”荷儿说道。
“后院?”
两个大男人咋会去后院闲逛?
“不错不错!比我们家那个小院儿强多了。”
在后院逛了一圈后,黄维仁点点头,由衷称赞,而后又指着北楼,问道:“你还是喜欢住楼上吧?”
“哈哈..是啊!站得高才看得远嘛。”陈重曲大笑道。
“让我猜猜,你住的哪间屋。”
黄维仁虚着眼,对着二楼那几个未亮灯的窗户点来点去。
“不是这间..也不是这间..难道是这间?”
最后,他指向了姚子碧房间的窗户,转头看向陈重曲,急切而问,“我猜对没?”
“咳!”
陈重曲摸了摸鼻子,嗔道:“就不告与你。”
“嘁!我又不会爬进你屋里,怕个啥?”黄维仁撇嘴道。
“我现下可是有妻室的人,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肆无顾忌了。”
陈重曲收起笑意,正色而语。
“与你玩笑呢!”
黄维仁拍了拍他的胸口,打着呵欠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成!我送你。”
陈重曲点点头,带着黄维仁离开了后院。
“东家!”
酒儿刚跨进后院大门,便见二人走了出来,随即便看向黄维仁,问道:“黄少东家要回去了吗?”
“哈..呼..是呀!时候不早了。”黄维仁打着呵欠说道。
“那..那吃个冬枣再走吧。”
酒儿将其中一颗冬枣塞进了黄维仁的手里,又将另一个递与了陈重曲。
“谢了。”
黄维仁拿起冬枣,在衣袖上囫囵擦拭了一下,便大口啃食起来。
陈重曲亦小口啃着冬枣,带着黄维仁继续离去。
“既然这般困了,为何不早些回去?”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酒儿蹙眉不解,不过,她还是很快返回丈室,向姚子碧如实相禀。
“去了后院?两个大男人逛后院作甚?”
同酒儿一样,得知二人去过后院,姚子碧亦是一头雾水,并在夜里找陈重曲相问。
“就是随便逛逛,没别的。”陈重曲耸了耸肩,说道。
“两个大男人,为何要逛家眷所住的院落?”
姚子碧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走到哪儿便逛哪儿呗!再说了,你们那会儿皆在前院里,无甚可避讳之处,而且,我只带他在院子里随处看了看,并未带他走进房里。”
“那是他提议逛的后院,还是你主动提及的?”姚子碧又问道。
“这..我不记得了!”
陈重曲挠了挠头,皱眉道:“你为何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啊?”
“就是觉着奇怪呀!”
“哪儿怪了?”
“就是怪!”
“懒得理你!”
见自己说不通姚子碧,陈重曲一摆手,便转身回房了。
“你以为我想搭理你吗?”
姚子碧叉腰喝了一句,亦悻悻回房,并“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次日,来到温德丰后,黄维仁便吩咐着闷墩儿去打扫酒窖,自己则以黄父找他有事为由,离开了那里,向着陈府悄然踱去。
“唔..究竟是哪间房呢?”
潜入陈府后,他便躲避着为数不多的下人,来到了后院。
躲在一棵树后,望着北房二楼的那几扇窗户,黄维仁踌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