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门自绝...”
陈重曲拿着那张纸条,反复细看,喃喃自语。
“多读点书吧,莽子。”
尹升见状,抬手重重地拍向陈重曲的肩膀,一脸哂笑。
“子碧,就算你要闭门不出,那亦是在咱们自己府上啊!你跑人家府里闭门作甚?”
“子碧!”
揣摩明白姚子碧的想法之后,陈重曲瞪了尹升一眼,便冲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大嚷大叫。
“请吧。”
尹升掏了掏耳朵,一扬唇,一挑眉,遂向陈重曲摆出了送客之姿。
“子...”
“呕!”
陈重曲还想大喊,却被斐娘突如而至的呕吐给吓了一跳,戛然而止的同时,亦条件反射地朝后跳去。
“斐娘!”
幺子急忙上前,将斐娘扶住,又拿出手帕来,为其擦拭嘴角。
“呕!”
呕吐似洪倾,还未缓口气,斐娘又捂着胸口吐了起来,喷了猝不及防的幺子一手一衣袖皆是污秽物。
“这...”
缸子与酒儿见状,目目相觑,一脸莫名。
咋好好的就吐了?
幸好我躲得快-_-||
看着幺子苦逼的脸,以及脏污的手与袖子,陈重曲偷偷丨拍着胸口,暗自庆幸。
“斐娘身子不适,诸位请回吧。”
尹升则趁机赶人,并于心中夸赞,斐娘这苦肉计使得恰当合宜。
“不是苦肉计?而是有了身孕?”
一个时辰之后,大夫报喜,说斐娘这是喜脉,并非风寒之症。
“东家,我要当爹啦!”
幺子得知此事后,抱着尹升又笑又跳,眼泪鼻涕横飞,开心得忘乎所以。
“恭喜恭喜!”
尹升笑着贺喜,赏给大夫一两银子后,又让他去为姚子碧把把脉,以防万一。
“难道小姐亦有喜?”
幺子瞪大双眼,再露喜色。
“咳!我是想让大夫为子碧瞧瞧,是否感染了风寒。据闻,她来时似乎冻坏了。”尹升正色道。
“哦。”
幺子点点头,又小声嘀咕道:“不过,按理说,小姐嫁过去已有数月了,应当早已身怀六甲才对啊!莫不是...”
说着,他突然看向尹升,张口结舌;后者立马会意,冲口而出,“是那陈重曲有问题!”
“额...”
幺子囧,当即闭口。
我可没这般说啊o(╯□╰)o
“阿秋!”
回去的路上,陈重曲忽然打了个重重的喷嚏,身子跟着往前一撅,动静甚大,吓了缸子一大跳。
他随即看向陈重曲,关切道:“东家别不是着凉了吧?”
“是有些冷。”
陈重曲吸了吸鼻子,又抱着手臂来回搓拭,身体微微颤栗。
“是身子冷,还是心里冷呢?”缸子轻声问道。
“啥意思?”陈重曲凝眉看向他。
“咳!”
缸子揉了揉鼻子,才道:“你没有将夫人接回去,老夫人那边怕是很难交代哟!肯定少不了一顿洗刷,还望东家有所准备。”
“哎...”
听闻此话,陈重曲扶额摇头,烦闷苦恼不已。
“你说你家夫人好好的,作甚跑去尹府买醉啊?”
陈重曲转头看向他,嘟嘟囔囔。
“这..这我哪会晓得嘛?”
缸子抄起手,茫然摆首。
“这就要问东家自个儿偷偷去见了哪家的小丫头呗!”
酒儿走上前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陈重曲,话里透着玄机。
“是呀!若非东家去见甚小丫头,夫人亦不会跟着找去,更不会独自跑去尹府喝酒了。”缸子忙点头附和。
“咦?”
他灵光乍现,扭头看向陈重曲,道出了自己的猜测,“夫人该不会是偷偷撞见了东家私会不明小丫头,这才醋意大发,直奔尹府买醉的吧?”
“你胡说甚?”陈重立即呵斥。
“到底是谁家的小丫头?”
酒儿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就..就邻居家新雇的一名侍婢。”陈重曲吞吐道。
“哪个邻居,姓甚名谁?”酒儿又问。
“哎呀!问这般多作甚,赶紧回去才是。”
陈重曲不耐挥手,大步一迈,便将酒儿甩于身后。
“东家,不是我要逼问你,而是让你现下便想好,若是回去之后,老夫人责问起来,你当如何解释。”酒儿随即追上。
“娇娇的贴身侍婢双儿。”
陈重曲捏了捏拳,探口而出。
“贴身侍婢?”
酒儿凝眉,又问道:“孟小娘子不是走亲戚去了吗?这便回来了?你刚刚绕到后街,是去孟家后院找她吗?”
“我是想问问她,有没有碰见子碧,不过,却并没有见到她,而是双儿来应的门。”陈重曲如实道。
“看来,你不是去见甚小丫头,而是又去私会孟小娘子了。”
酒儿恍然大悟,遂别有深意地望着他,眸光炯炯,瞅得陈重曲面皮发紧。
“东家,你咋狗改不了..咳!你咋至再至三地去偷偷见孟小娘子呢?”
缸子口直心快,险些脱口而出“狗改不了吃屎”,不过,在见到陈重曲甩来的眼刀子后,陡然改口。
“我是去与她做个了结的。”
少顷,待整理好思绪后,陈重曲才将孟娇娇即将嫁人之事告与身旁二人。
“太好了,她终于要嫁作他人妇了,且还是远嫁。”
听完后,缸子以拳击掌,欣喜若狂。
“既然决定要嫁与他人了,为何还要独自返回见你?这个时候,不应当留下来与对方商谈六礼之事吗?”
酒儿与缸子不同,并未如释重负,而是疑窦暗生。
婚姻大事岂非儿戏,若真如孟娇娇所言那般在意这桩婚事,定不会在六礼谈好之前便匆匆赶回,且还是独自回来,并未与孟父同行。
同为女子,酒儿怎会猜不出孟娇娇的五心六意,怕是那人不过乃她的缓兵之计,甚至乃备而不用者,以作退而求其次之选。
呵!
她于心中冷笑一声后,才看向陈重曲,提醒道:“东家,既然孟小娘子很快便要嫁人了,以免瓜田李下,你应当能避就避,切莫让人说了闲话去。”
“我自是明白,因而才单独见她,把话讲明。”陈重曲郑重点头。
“她那怎么说?”酒儿又问道。
“没..没怎么说。”
陈重曲挠了挠脸,才皱眉道:“只是哭着跑开了。”
“哦,不过,孟小娘子亦不是头一回哭着跑开了,你应当习以为常才是。”
酒儿撇撇嘴,嗤之以鼻。
“酒儿!”
陈重曲立马瞪向她。
酒儿见状,耸了耸肩,便绕至缸子身旁而行,不再搭理陈重曲......
尹府,酒醒后的姚子碧,在得知斐娘日月入怀后,遂整衣敛容,行至其房中探望。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姚子碧握住斐娘的手,激动不已。
“我还以为是着了风寒,才会这么吐个不停。”斐娘笑道。
“你可真是糊涂,自个儿有了身孕怎会不知?又不是懵懂少女。”
姚子碧嗔了她一眼,笑着调侃。
“我那月信不是向来不准吗?因而呀,便没往那处想。”斐娘小声道。
“你也不准?巧了,我亦是。”
姚子碧俯首,于斐娘耳畔轻声而语。
“咳!你们先聊,我出去了,有事叫我啊。”
见二人忽然聊起了女儿家的话题,幺子脸一红,便不尴不尬地退了出去。
待到房门合上后,斐娘才看向姚子碧,问道:“你亦是如此?”
“嗯,我仨月才来一回,大夫说我是居经者。”姚子碧点头道。
“居经?那倒是算不上什么疾症,只是会影响你的子嗣问题。”斐娘凝眉道。
“哎呀!无所谓啦。”姚子碧摆手而笑。
“小姐,咋会无所谓呢?你已然是陈家的当家主母,若是在子嗣上面出了问题,兴许..兴许...”
“你担心陈家会因此为陈重曲纳妾?”姚子碧笑问。
“嗯!”斐娘皱眉点头。
“呵呵..不会的。”姚子碧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你可别不重视这个问题,此乃大隐患,不要因着陈家人现下对你好,便不在意,若是一两年后,你仍未与陈家诞下一儿半女,别说陈老夫人了,即便是那陈东家,亦会心生不满之情。”
斐娘握住姚子碧的手,正言厉色。
“斐娘...”
姚子碧反握住她的手,踌躇一番后,才如实道:“兴许明年这个时候,我便是自由身了。”
“啊?”斐娘不解。
“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与陈重曲只是假成亲。”姚子碧正色道。
“什么?”
斐娘大惊Σ(⊙▽⊙"a
“小姐,我检查过了,门窗皆已关好,你安心歇息吧。”
天色渐暗,双儿遵循陈重曲的嘱咐,将孟家前店后院皆逐一检查了一遍,这才行至孟娇娇的房间,为其卸妆洗漱。
“嗯,你那间房里还缺啥物什?”孟娇娇点点头,又问道。
“回小姐,啥都不缺。”双儿摇头。
“那便好,若是缺甚,便来告与我,别不好意思。”
孟娇娇转身握住双儿的手,柔声细语。
“嗯嗯!”
双儿乖巧点头,又道:“书信我已替小姐送出,请小姐放心。”
“好!在爹爹回来之前,我不会再出门见人,若是有人找来,你帮我应付便是。”孟娇娇吩咐道。
“是!小姐。”
待到双儿离去之后,孟娇娇才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行至窗边,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明月,眸中泛出了冷光。
“姚子碧!”
她紧紧地抠住了窗沿,发指眦裂,恨意涌袭......
“陈重曲,你给我跪下!”
陈府,就在陈重曲带着缸子与酒儿,前脚刚跨进正堂大门之时,便听闻陈母一声怒喝传来,遂吓得两腿一软,“砰”的一声,双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