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曲啊,你可有听说,那位尹公子有在宜宾开设酒坊的打算?”
带着陈重曲返回自己的房间后,陈母才将刚刚与尹升交谈的内容向其道来。
“没有!”
陈重曲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晓得,他对酿酒甚感兴趣。”
“你可知,其从父乃尹通判?”陈母又问道。
“嗯,听子碧提到过。”陈重曲点头。
“据闻,那位尹通判虽是新官上任,却深得人心。”
“哦。”
“若是..若是那尹公子要在此处开设酒坊,定不是甚难事。”
“娘,你在担心什么?”
陈重曲凝眉而问,终于听出了陈母的弦外之音。
“不是担心,只是顺道提一嘴罢矣。”陈母笑着摆了摆手。
“娘,你放心,即便那尹升在咱们宜宾开设了酒坊,亦不会对咱们陈氏酒坊有任何影响。不仅如此,儿子定会将咱们酒坊壮大愈甚!”
陈重曲随即握住了陈母的手,信誓旦旦。
“嗯。”
陈母展颜一笑,轻抚着陈重曲的脸庞,问道:“你打算何时酿出那姚子雪曲?”
“这...”
陈重曲抿了抿唇,以防被陈母看出自己心中的焦虑,随即笑道:“快了!这不,还想带着子碧再耍些时日嘛。”
“嗯,你们毕竟是新婚燕尔,多腻歪几日亦无妨。”
陈母笑着点点头,又拍了拍陈重曲的手,说道:“若是能给我耍出个大胖孙子来,那可比酿出姚子雪曲更让我高兴。”
“呵呵..呵呵呵...”
陈重曲囧着脸,堪笑堪无奈。
“夫人,咱俩都在这儿忙活两日了,皆不见东家与缸子的身影。”
雇来一群短工在廖府除草的酒儿,理了理头上的斗笠,又掏出手帕来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渍,这才行至凉亭坐下,接过姚子碧递来的凉茶,“咕噜”几口后,便开始连声抱怨,“东家还好,要忙活酒坊诸事,可缸子呢?大闲人一个,也不说过来帮帮忙,打打下手啥的。”
“兴许,重曲给他安排了其他事情,毕竟,酒坊要扩建,并非易事,定要从长计议。”姚子碧说道。
“哼!”
酒儿冷哼一声,又斟满凉茶,继续痛饮。
“呼啦...”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卷起地上落叶飞舞,将本就荒芜的院落衬得愈发凄凄然。
“嘶..这秋老虎一过,连吹阵风都夹杂着凉意。”
酒儿随即放下茶盏,搓了搓单薄的双臂。
“嗯,连天色亦是黑得早了。”
姚子碧点头,抬眸望了一下已然坠地的落日,对酒儿道:“让工人们早些回去吧,此处较为偏僻,以免天黑路难行,亦或是遇上歹徒之类的。”
“好嘞!”
酒儿随即起身,将斗笠摘下后,便向着前院行去。
“咦..人呢?”
可当她来到前院后,却发现,除草的工具还在,可除草的那些工人们却消失无影。
“走了吗?”
“可为何不提前说一声呢?”
酒儿缩着脖子,四处寻找工人的身影,却发现,晚风阵阵,吹得身上渐起鸡皮。
“咋了?”
见酒儿半天未回,姚子碧亦寻了出来,看着四下无人的院落,不由疑惑道:“工人们呢?”
“我..我也不晓得啊!”
酒儿急忙跑至姚子碧身旁,将其紧紧挽住,“夫人,似乎,此处只有咱俩了。”
“呃...”
姚子碧扫视着四周,愈发感觉,静谧可怖。
“那啥..不若,我们亦尽早回去吧。”姚子碧颤声建议。
“好!”
酒儿点点头,便与姚子碧手挽手,向大门行去。
“等等!”
“怎得?”
“夫人,可我们今日是坐工人的牛车过来的呀,现下,工人都走了,我们哪里还有牛车可坐呀?”酒儿皱眉道。
“额...”
“都怪缸子,没事的时候就在眼前瞎晃,可需要他的时候却不见踪影!”
酒儿一跺脚,满脸愤愤。
“咯咯咯...”
“谁?”
一阵诡异的笑声骤然响起,酒儿随即寻声望去,便见半张恐怖惊悚的脸从身后一棵树旁冒出,顿时吓得魄散魂飘,失声大叫起来,“鬼呀...”
“鬼?”
姚子碧转身望去,亦被那张可怕的脸吓得花容失色,立马拉着酒儿,转身便跑。
“啊!”
就在二人奔至大门之际,另一张形似魑魅魍魉的大脑袋突然从暗处蹿了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夫人,怎..怎么办啊?”
前有狼后有虎,酒儿已然被吓得全身发抖,舌尖打颤。
“要不,冲过去试试?”姚子碧大着胆子建议。
“啊?我..我不敢。”
酒儿听闻,随即摇头。
“我..我来冲,你跟着。”
姚子碧咽了一下口水,回眸瞅了一眼身后那个“青面獠牙怪”,恍惚间,觉得似曾相识,而后,又转头看向跟前这个“怒目红脸怪”,愈发觉着,似乎在哪儿瞧见过。
“夫人,会不会是那帮杀人劫财的匪徒啊?”酒儿哭丧着脸问道。
“匪徒?”姚子碧皱眉。
“不管那般多了,先冲出去再说。”
语毕,姚子碧便松开酒儿,闷着头朝前方那人横冲直撞而去。
额?
“哎哟!”
见姚子碧忽然冲向自己,那人还未缓过神来,便被姚子碧给撞飞出去。
“夫人,走!”
酒儿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拽起仍旧俯身向前的姚子碧,便向着大门冲去。
“快拦下呀!”
那人揉了揉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胸口,急忙朝身后之人招了招手。
“嗯?”好熟悉的声音。
姚子碧一边被酒儿带着狂奔,一边回头打望。
“啊!夫人...”
“放手!”
就在姚子碧回头之际,那个“青面獠牙怪”一窜而至,从身后抱住了酒儿的腰,将她扯了回去;而姚子碧则被面具已然歪斜的“怒目红脸怪”给拦腰抱起。
她使劲挣扎,并伸手去抓那人的面具。
“哗”的一声,面具被扯下,姚子碧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重曲?”
“东家?”
听闻此话,酒儿亦停下了反抗,朝姚子碧这边张望一眼后,随即又转过身来,将抱住自己那人的面具给一把拽下,“缸子!”
“嘿嘿!”缸子露齿一笑。
“哎哟!”
不过,才刚刚将上下两排牙齿全部露出,便被酒儿狠狠地踩了一脚,只好痛呼着松开双手,单腿蹦跶。
“陈重曲,你还不快松手?”
姚子碧扭过头来,朝陈重曲冷声怒喝。
“夫人...”
陈重曲则冲她挤眉弄眼,撒痴撒娇。
见陈重曲没脸没皮,还抱着自己不肯撒手,姚子碧扯了扯嘴角,伸手便用力地掐住了陈重曲的两腮肉,痛得他直哼哼。
“额..额就不放!”
“哎哟哟..哎哟哟...”
“东家,你可真有骨气!”
缸子一边揉脚,一边向陈重曲竖起了大拇指。
“东家,缸子,你们这般装神弄鬼,所谓何意?”
酒儿拿着缸子戴过的那张面具,蹙眉瞪眼,疾声厉色。
“逗你们玩玩罢矣!”缸子嘻皮笑脸。
“况且,这是傩戏面具,可不是什么弄神弄鬼之物。”缸子又道。
“你们无事可做了吗?”姚子碧责问道。
“有!这不是过来帮忙嘛。”陈重曲忙道。
“呵呵!”
听闻此话,姚子碧与酒儿皆冷笑不语。
“好啦!”
陈重曲掂了掂怀里的姚子碧,解释道:“我与缸子这两日在忙着酒坊扩建之事,所以,这才有空赶过来。”
“赶过来吓我们?”姚子碧挑眉。
“不是!”
陈重曲立马摇头,笑着说道:“想着你们累了一天,定是疲乏不堪,因此,才想出这么一招与你们发科打趣。”
“那言下之意,我与酒儿倒要感谢你们不成?”姚子碧睨着他。
“嘿嘿!感谢倒不必,带我们看看这两日的整修情况便可。”陈重曲讨好而笑。
“成!”
姚子碧点点头,又道:“那你先放我下来。”
“不放!”陈重曲摇头。
“嬉闹一下即可,莫要得寸进尺,况且,酒儿与缸子皆在呢!”姚子碧小声道。
“缸子,我带你去逛逛。”
酒儿见状,会心一笑,便拽着缸子先行离去。
“诶!”
缸子随即配合,拉住酒儿的小手,亦步亦趋。
“他们走了。”
陈重曲垂眸看向姚子碧,调皮地眨了眨眼。
“随你吧,反正累的人不是我。”
姚子碧昂起脖子,故作不以为意。
陈重曲莞尔,抱着姚子碧便于院内缓缓而行。
“那啥..扩建酒坊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脸贴在陈重曲的胸口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姚子碧的心,亦跟着小鹿乱撞起来,为了不让陈重曲察觉到自己的羞人答答,她便主动寻找话题,与其攀谈起来。
“还处于纸上谈兵阶段,没有你这边儿快。”陈重曲说道。
“没事,慢慢来。对了,你可有与娘提及过此事。”
“暂时没有,我打算待到宅院修葺一新后,再将自己的计划告与她,给她一个惊喜。”
“嗯,如此亦好。你与缸子就好好准备扩建酒坊之事吧,宅院这边,交由我与酒儿便可。”
“那不成!”
陈重曲急忙摇头,“你与酒儿皆是女子,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男子在场,才更为合宜。况且,若是真遇上了坏人,你以为,就凭你的铁头功,便能将其打退?”
“那咋办?你又没三头六臂,总不能两头跑吧。”姚子碧蹙眉。
“现下,我们的库存尚够,酿酒压力不大,我早上就待在酒坊,筹划扩建之事,待到午膳后,便可前来此处协助你们。而缸子呢,则让他一早便随你们过来,参与翻修之事。”
“娘那边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回回都说,我们是出来游玩吧。”姚子碧又道。
“哦,我忘了说。”
陈重曲将略微下滑的双臂又往上抬了抬,将姚子碧再次抱紧后,才继续道:“我之前悄悄给于道长捎了封信,劳烦他书信一封,请娘过去小住些时日。若是快的话,应当明日或后日,娘那边就会收到他的邀约书信了。”
“嗯,此法甚为不错,不然,像娘这般精明之人,我们可瞒不了几日。”姚子碧笑着点头。
“那当然!你夫君我可是向来不乏谋略的。”陈重曲洋洋得意。
“是是是!”
姚子碧忍俊不禁,而后又道:“累吗?累就放我下来吧。”
“不累!你夫君我除了足智多谋外,亦孔武有力。”
陈重曲意气扬扬,甚自得也。
“哎哟..缸子,快来给我揉揉胳膊。”
夜里,陈重曲软趴趴地躺在床上,一改在姚子碧面前的雄姿英发,似蔫儿掉的茄子。
“呵呵..东家,谁叫你打肿脸充胖子呢?”缸子趁机戏谑。
“哎..有些话,一旦说出,便只有咬牙受着了。”尤其在姚子碧面前o(╥﹏╥)o
“那您就好好受着!”
缸子一个用力,摁住陈重曲的上臂,便使劲按揉,将其发硬的肌肉推散。
“喔呜~~”
陈重曲眼泪横飙,发出了惨绝人寰的痛呼声,吓得窗外树上的小鸟皆四散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