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琉叶忙上前一步扶住,死死掐住大夫人的人中,捞住一个婆子,命其去请大夫,直到大夫人眼皮松动,方抹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舒口气。
烈日炎炎,芭蕉冉冉,丫鬟婆子齐声大喊,小厮乱窜,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伸长脖子往前挤,不一会儿,满院子都是人,场面十分混乱。
大喝一声,镇住局面,命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守住门,打消心里有别样想法的下人趁机生乱的心思,强制看热闹的人回去,并警告他们将嘴闭严实了,不介意再撵一批下人。
直到院子里的人退的差不多了,才招呼丫鬟婆子送大夫人回去,并命最后一个即将离开的小厮去报官。
正要去向老太君汇报情况,忽想起什么,搜寻到琴女的身影说:“你发的什么呆?还不快走?”
琴女眼角上扬,轻轻拨弄琴弦,欢快的曲调流泄而出,一洗凝重的阴霾,缓缓开口道:“你和之前不同了。”
公孙琉叶冷哼一声说:“说的什么傻话,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哪有不同?倒是你,我没来之前,就对他的事那么上心,现在线索断了,怎么还笑的出来?”
琴女飘到公孙琉叶面前说:“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线索断不断,与我有何意义?这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我不过是个琴女。”
公孙琉叶白了琴女一眼,懒得和她扯皮,朝内府走去,三转两不转,竟将自己转迷糊了。
刚要叫琴女,却发现不知何时,太阳已被乌云遮住,凉风习习,娇软的绿植重新苏展开身子,假山连着假山,仿佛迷魂阵,周围哪还有琴女的踪影。
双手交叉躬身搓了搓胳膊,狠狠踢一下假山说:“鬼似的,说不见就不见。这都是什么破地方,建这么大,就几个女人,住的完吗?”
正要原路返回,忽听周围有动静,忙捂住嘴,贴在假山上,悄悄往声源处瞧,只见一个粉红色衣服的丫鬟在安慰一身绿荷衣裙的女子。
“夫人快别伤心了,大夫都说了,只要不抓不挠,好生敷几天药,保管一点儿痕迹也不会留。”
一阵风吹过,吹掉女子的面巾,露出一张满是黑色药膏的脸,同时传来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儿。
女子忙固定好面巾,用帕子拭着眼泪,格外委屈的说:“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害我。下面人传,我顶了她的功劳,李重犯到我手里,我还得巴巴给她送去?瞧见有男人进了她的院子,还要装作没看见?钗子明明是在她的丫鬟身上搜出来的,谁稀罕她的东西?就该让大夫人撵了她!”
又起一阵风,将女子嘴里最后一句“我穆紫与她不共戴天”吹进公孙琉叶耳朵里。
公孙琉叶抱紧身子,缓缓蹲在地上画圈圈,眼前升起一层淡淡的薄雾,风吹过发丝,飘来一片经虫蛀过的绿叶,脑子乱成一团麻。
“你蹲在这儿干什么?”琴女从假山后跳出来说。
公孙琉叶抹干眼中的雾气,站起来,像个找不到大人的孩子,分外委屈的说:“你去哪儿了?不知道我不认路吗?”
琴女一脸懵逼,蹙眉,之后缓缓苏展开眉头,弹出一段安抚人心的曲子,最后按住琴弦说:“我见你走了这条路,以为你嫌热,就没阻止,之后瞧见一个人影,追过去看看,那人轻功不错。”
公孙琉叶吐出口气,闭上酸涩的眼睛,心中有气发不出来,缓缓滑下一滴眼泪,最后睁开眼睛说:“将军府里有鬼。以你对穆紫的了解,她是一个会陷害别人的小人吗?”
琴女给公孙琉叶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人都是会变的,她是一个很会筹谋,借势打势的女人。”
公孙琉叶突然发狂,对着假山一阵踢打,直到发丝凌乱,罗衣倾斜,双手出血才停止动作,大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那个小人了?滚!滚!”
说着用袖子一抹眼泪,向前跑去,逐渐放慢脚步,最后缓步而行,整理好仪容,一阵恶心过后,面上挂上机械的微笑。
琴女随意的拨弄琴弦,捡起公孙琉叶的帕子追上去,将她带到顺安堂。
老太君还在正堂坐着,面带焦急之色,瞧见公孙琉叶一身狼狈,不等她行礼,就命严嬷嬷扶起坐下,关切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那么着急,现在又这副模样。你娘呢?”
公孙琉叶想喝口茶压压惊,手刚触碰到茶杯,又缩回来,这才发觉,满手的血,接过琴女递过来的帕子,轻描淡写的说:“孙媳不孝,大惊小怪的,让奶奶受惊了。前些日子,我见李重神色不对,怕他出什么事,这才着急忙慌的冲出去,结果还是没赶上,还弄得这么狼狈。”
老太君让严嬷嬷去后面取盒宫里赏的药膏给公孙琉叶说:“你才出阁,没经历过这些,不能怪你。当初我追着你爷爷,战场都上过,比这个惊险。你娘呢?怎么没回来?”
公孙琉叶打量着这个满头银丝的老人,腹诽出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手指一痛,看来真是大学的时候,爱情小说看多了,现在还在想这些东西,低下头说:“我母亲身子突然不舒服,不能面禀奶奶,已经回伏锦院休息去了。李重的屋子已经封了,过不多会儿,官府就会来探查情况。”
老太君叹口气说:“这些日子,倒是难为她了。李重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公孙琉叶纠结,莫非又要她出银子?突然怀疑起将军府的财政状况,眼前突然浮现李重爬向带血的画像的场景,有些动容,将心中的想法说了:“他也是个可怜人,虽然有错,总不好叫他抛尸荒野,着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也算对得起他了。”
老太君点点头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我听说他有个弟弟,不是好相与的,仔细别让他闹。就这样吧,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好生操办赏荷宴。”
公孙琉叶福身,退出顺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