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热浪浮动,不知藏在何处的蝉,扯着嗓子嘶嚎,荒芜的灌木丛却愈发青葱。
公孙琉叶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还想再问,被一声二夫人吓一大跳,忙解开管家的催眠术,就看见秀儿领着伏锦院所有的丫鬟婆子,狂奔而来。
蹙眉,无视秀儿的叫喊,拆解镯子上的手帕,眼角的余光看见管家连滚带爬的逃跑,忙去捉。
管家像条受了惊的泥鳅,钻进灌木丛就不见了。
公孙琉叶气的直跺脚,忽然发现,此地格外眼熟,往前走两步,看见一只抱窝的野鸭子,恍然大悟,这不是帮胡姨娘找猫的地方吗?冷哼一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他对这儿倒熟悉!”
“夫人,奴婢,奴婢带人来了。”秀儿跑过来,大喘着粗气说。
公孙琉叶捣着秀儿的脑袋:“你回来的倒是快?我让你叫人,哪儿不是人?你站在大路上喊一声,都能冒出来七八个婆子,我要是指望你,黄花菜都吃两盘了!”
秀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瞬间聚满泪水,又不敢哭,想辩解,又无从下嘴。
“一边儿哭去!”公孙琉叶喝道,之后示意管事嬷嬷上前,“宫嬷嬷,这是哪儿?将军府怎么会有这么荒凉的地方,连个院子都没有。”
宫嬷嬷说:“这儿本来是虬泷苑,是专给外来客住的,草木最为旺盛,久而久之,将墙都顶塌了。上一任主子姓荣……”
“有人爬……唔唔……”宫嬷嬷还没说完,秀儿突然大叫起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宫嬷嬷捂了嘴。
公孙琉叶随着秀儿大叫,瞧见几个小厮爬进来,架梯子打水,随后听宫嬷嬷说:“丫鬟婆子都不上这儿来,这儿离外府极近,但凡走水,外府小厮都上这儿打水。”
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喊走水。
公孙琉叶忙带人去帮忙,没想到竟是柴房,急得不住跺脚,总感觉,那几个婆子要是死了,隐约要浮到明面的那条线就断了。
烈日炎炎,火光冲天,整个柴房极其周边建筑,烧成了火焰山。热浪翻滚,一浪高过一浪,逼得救火的丫鬟婆子小厮连连后退。
柴房已没有抢救的余地,众人已开始抢救周边贵重物件。
公孙琉叶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咬牙,脱下对襟,按进水桶里,包住头就往里冲,却被秀儿拉住,厉喝:“你捣什么乱?里面可是活生生的人!”感觉秀儿的手劲儿不轻反重,推开她,就朝里冲。
到处都是火舌头,根本睁不开眼睛,尽量压低身子,依旧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
嘭!
公孙琉叶吓得大叫一声,一个酒坛子爆炸,紧接着掉下来一根烧断的房梁,险险躲过,还没顾上喘气,灵光一闪,差点儿骂脏话,谁会这么没脑子,在柴房藏酒,还真是毁尸灭迹的好手段。
急急往里面冲,瞧见一个婆子趴在地上,手指动了动,或许还有救。面上一喜,却听见一声小姐,却是秀儿,气的大吼:“你进来做什么?找死……”话没说完,秀儿就被掉落的木头压住腿,头发已与火蛇接触。
不住跺脚,回头看看婆子,又看看秀儿,一咬牙,朝秀儿冲去,用手捋灭火,找根烧的不是太严重的木棍撬开木头,用对襟包住秀儿的头,就往外冲。
刚冲出去,就听见柴房轰然倒塌,猛一回头,只剩下一堆火,迎面袭来一阵热浪,视力有些模糊,忽然想起梦中那几个吃酒的婆子。
一阵嘈杂,公孙琉叶问是怎么回事,一个婆子说:“大老夫人听下人说,二夫人冲进火力救人还没出来,晕倒了。”
蹙眉,踢了踢死猪一样的秀儿,随便拉个人,命其照顾好秀儿,就去找大老夫人,刚走两步,两眼一黑,瞬间不醒人事。
再次醒来,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刚要唤秀儿点灯,喉咙干涩刺痛,干咳两声,视力逐渐清明,自己的双手缠满白色的纱布,满屋子都是人,老太君就在自己旁边坐着,立刻绷紧神经。
老太君冷哼一声,示意严嬷嬷扶自己起来,在桌子旁坐下。
大夫人忙坐在老太君方才坐的地方,小心翼翼托起公孙琉叶的手,眼眶瞬间红了,说:“傻孩子,你往里凑什么热闹?威儿刚出门,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要我怎么活?”说着拿帕子擦眼泪。
公孙琉叶一阵愧疚,眼眶也跟着红了,忽然想起什么,掀起被子,就要下床:“秀儿呢?她怎么样?我要去看看她。”
“你躺着吧!珊儿都没有你闹腾。放心吧,你那个丫鬟没事,只是腿伤了,或许会留下一个疤,在房间睡着呢。她倒是忠心,跟着你就进去了,你倒是吓掉我半条命。”
公孙琉叶这才感觉到手疼,丢了被子,大叫起来,惹得大老夫人掩面直笑,满屋子丫鬟都忍俊不禁的时候,才知道脸红,往床角缩了缩。
大夫人不住示意她看向老太君,摸着下巴,一脸疑惑。
大夫人压低声音说:“老太君在你床边坐了两个时辰,晚饭还没吃。”
公孙琉叶大吃一惊,处处和她作对的老太君,竟然为了她晚饭都没吃,在大夫人的搀扶下,走到老太君面前,浑身发软,实在无力行屈膝礼,干脆跪坐在地上,说:“孙媳不孝,害奶奶担心了。”
老太君伸出手。
公孙琉叶错愕,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就是她认识的老太君,咽了口口水,将手放进老太君手里,借老太君的力站起来,坐在椅子上。
老太君安抚的拍拍公孙琉叶的手,说:“好孩子,你很有杨家的风范。”
公孙琉叶更加错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漠视新娘暴毙的老太君说出的话吗?
老太君接着说:“你刚进门时,太活泛,仿佛要将天捅个窟窿,自是要吃些苦头。奶奶知道你是善良的,虽有些不懂规矩,和威儿也算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