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完武,杨康扶着穆紫回了书芳苑,老太君精神不济,摆摆手,让他们都回。
公孙琉叶跟着杨威,随大夫人来到梧桐苑,天已晴了,跟着丫鬟走进内室的外间儿,坐榻靠着冷纸糊的窗户,中间摆一张几,两边两个坐垫。
大夫人在主位坐了,示意杨威上榻。
公孙琉叶被杨威拉住手,走到榻旁,紧挨着杨威坐下,往回抽了抽,却没抽动,手心止不住发热,抬起头,杨威正在把玩小孩儿的虎头鞋。
“母亲,孩儿接到府里的信,府里要添丁了?看样子,又不是这么回事儿。”杨威疑惑的问道。
公孙琉叶不自觉握紧杨威的手,低下头,感觉后脑勺上有两道光,抬起头,正对上杨威关切的眼神,忙转向别处,脸渐渐红了。
大夫人叹口气,喊了句造孽,拿过虎头鞋,撂给一旁的丫鬟,拿起丫鬟刚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又叹口气说:“说到底,是父母债,不该牵扯到子女身上……”
之后将二夫人王氏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杨威皱紧眉头问:“大哥知道吗?”
大夫人嗔怨道:“你大哥是着家的,跟你似的,留一封信,就以为万事皆足,一点儿也不顾及家人的感受。”
说着叹口气,接着说:“你大哥一回来,就被老太君叫去了,什么话都说开了。他想借着比武撒撒性子,你又是个不让人的,幸好有珊儿在。”
杨威连忙下到地上,躬身请罪。
公孙琉叶顺带被带下去,手还在杨威手里握着,只得低着头,用了用力气,根本抽不回来,有些泄气,明明在自己身上长着,仿佛成了别人的饰物。
皱着眉头,看了看另一只手,对着杨威的腰,咬了咬牙,狠狠掐下去。
杨威疑惑的转过头。
公孙琉叶示意他看自己的胳膊。
杨威这才发觉,还抓着媳妇的手,忙放开,歉意的点点头。
“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行了,小别胜新婚,为娘也不耽搁你们太长时间,体己话就留着你们自己去说吧。”大夫人半含酸的说,“为娘已以将军府的名义,给公孙府递了信,你们收拾收拾,跟琉叶回娘家一趟。”
公孙琉叶跟着杨威应是,之后随杨威立刻。
“有一点,你们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杨康永远都是将军府的嫡长子!”大夫人突然站起身说。
公孙琉叶的手再次被杨康抓住,被拽着跪下去,磕了一个头,之后退出梧桐苑,踏着秋风,回到伏锦院。
走进里屋,珠帘经风一吹,沙沙作响,香炉里的烟,冉冉而起。
公孙琉叶看了看床幔,突然满脸绯红,被杨威抓住的手,更是火辣辣的烫,还没说一句话,听见丫鬟来报,梧桐苑送东西来了。
满脸凝惑的与杨威互视一眼,示意秀儿出去看看。
秀儿福身退出屋子,再回来,端着一个托盘。
公孙琉叶揭开盖布,是一件花纹繁复的男子外套,拿起来,摸过每一个针脚,对着杨威比了比说:“还是母亲的针线活好,我这辈子算是赶不上了,正好回娘家的时候穿。”
刚要将衣服放在托盘里,发现托盘里还有东西,是个小瓷瓶,将衣服夹在腋下,拿起来,打开瓶塞,嗅了嗅,带着一股子清香,疑惑的看向杨威。
杨威拿过瓷瓶,盖住瓶塞说:“是金疮药,宫里赏的,府里就那么几瓶,这大概是父亲给母亲的。”
公孙琉叶仰起头,仔细看着杨威的表情,没瞧出端倪,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举起拳头,想到杨威的伤,又放下说:“不是说父亲待母亲不好吗?怎么还会给母亲这么贵重的东西?”
杨威双手捧住公孙琉叶的小脸,轻轻抹去眼泪说:“你这是听谁说的?父亲与母亲举案齐眉,哪里不好了?”
公孙琉叶摸着下巴,皱紧眉头,不太明白古人的感情,揪走药瓶,将衣服扔给秀儿,拉着杨威往床边走着说:“别辜负了母亲的好意,我给你上药。”
秀儿接住衣服,低着头退出去,带上门。
杨威顺着公孙琉叶的力道,躺在床上,伸手去拉床钩,胳膊却被压着。
公孙琉叶扒开杨威的衣服,血已渗透绷带,手止不住抖一下,额头结满细密的汗珠,早就应该想到,那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撕裂伤口。
强逼回眼泪,凭借着记忆,打开柜子,翻找杨威的东西,最终在柜子角,找到绷带、剪刀和毛巾。
拿上绷带,走到床上,用剪刀剪开杨威身上的绷带,揭绷带时,手却止不住抖,闭上眼睛,咬牙解开,皱着眉头,睁开一条缝儿,嘴角抽了抽。
抬起手,差点儿拍在伤口上,拿起毛巾,擦着伤口边儿的残血,嘟着嘴说:“我还以为多严重,还真是擦破点儿皮啊!包的这么夸张,是不是连药都没上?”
杨威捉住公孙琉叶的衣服,嘻嘻笑着说:“早就告诉你了,就是擦破点皮,侍卫太紧张,手上又没药,血都没擦,就给包上了。”
公孙琉叶攒足今儿,突然缩回手,得意洋洋的跳下床,吐了吐舌头说:“自己上吧!本夫人不奉陪了,秀儿,趁天还没黑,套车,逛街去!”
杨威裹住衣服,翻下床,想要去抓公孙琉叶。
公孙琉叶完全没给他机会,轻轻一闪,跑到门边,打开门跑了出去。
“都晌午后了,你干什么去?”杨威的声音,穿过门缝儿,钻进公孙琉叶的耳朵里。
公孙琉叶当作没听见,抓起秀儿的手就往外跑。
跑到外府,坐上马车,却没急着赶路。
秀儿满脸疑惑,抓着脑袋说:“夫人不走吗?一会儿将军就要追过来了。”
公孙琉叶拍了拍秀儿的脑袋说:“就是要他追过来啊,要不然回到公孙府,我向谁炫耀?说东西是我亲自挑的?谁要跟他们玩父女情深?我这是衣锦还乡,自然是要好生炫耀一把。”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动起来,忙用手帕捂住嘴,羞得满脸通红,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驾车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