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琉叶手心不住冒汗,紧紧抓着手帕,又不敢擦,皱紧眉头,见惯了老太君高高在上的模样,从云端突然亲近平民,心里一阵一阵颤抖。
心里默念了足足十秒钟,实在忍不住,抬头朝老太君看去,母亲却格外从容淡定,不紧不慢的走到老太君面前,扶住老太君坐下。
公孙琉叶松口气,刚站直身下,讲台下的诸位管事却没动,倍感压抑,迫切的希望大夫人说点什么,大夫人却只是静静站在老太君身侧。
“奶奶,我将兔子抓回来……”杨珊大喊着,破门而入,高举着兔子,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话没说完,缩着脖子往后退。
公孙琉叶上前两步,拽着杨珊的衣服往里扯,低喝道:“你个没良心的,什么时候不见的?我竟然没察觉到。”
杨珊吐吐舌头,将兔子往公孙琉叶怀里一塞,就往外跑。
公孙琉叶任兔子后腿踢一下,死拽着杨珊不撒手,冷哼道:“咱们姑嫂两个,要死也得死一块。”
杨珊挣扎不过,又不敢使大力气,嘟着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算看出来的,你就是个不肯吃亏的!”
公孙琉叶龇牙一笑,将杨珊推到第一排的空位旁,又走到门边,呼啦一声,将门关死,瞅一眼杨珊,用背抵着门。
杨珊比了比拳头,认命的坐下。
公孙琉叶微抬起下巴,晃了晃脑袋,忽瞧见穆紫不屑的眼神,差点儿脱下鞋砸过去,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老太君。
老太君用帕子擦拭一下眼睛,示意管事坐下,微笑着说:“你们是天水国的功臣,老身怀着敬意,你们受得起老身一礼。”
老太君话音刚落,刚坐下的管事们,有人小声啜泣起来。
公孙琉叶拳头与手心对撞,恍然大悟,老太君这是肯定老兵的功绩,怪不得刚来时,封管事不高兴,乞丐不食嗟来之食,她还以为施于者自居,忽然有些脸红。
老太君继续说:“记得上一次过来,将军府的男人也不在家,大概有十年了吧!”
管事们纷纷应和,唯一坐在前排的封管事说:“整十年了,那年闹饥荒,饿死不少人。老太君回府时,小人还送了老太君不少皂荚。”
老太君笑笑说:“是了是了,老身没想到,封地竟还长着一棵皂荚树,之后每年,时不时就能收到封管事的皂荚。”
公孙琉叶睁大眼睛,与杨珊互视一眼,瞅了瞅大夫人,怪不得母亲对封管事这么客气。
封管事站起身,拱手道:“小人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得将军府收留,无以为报,只有一棵皂荚树。”
老太君点点头,示意封管事坐下说:“老身的孙媳妇突然来到封地,给各位管事添麻烦了。老身今天来,就是要带走一个。”
公孙琉叶眼睛发亮,咽了口口水,仿佛看见满桌子好饭好菜再冲自己招手,想起大嫂气急败坏的模样,肯定是赢了,向杨珊投去一个激动的眼神,就要回去了。
封管事刚坐下,忙又站起来,躬着身子说:“老太君言重了,公孙夫人可以说是我们的福星,要是再待一些日子,就再好不过了。”
公孙琉叶疾走几步,急切道:“我大嫂脑子活络,留下好处更大。果酒是封管事带领诸位管事酿的,茶叶是山上长的,地是梁把式种的,鱼池也是梁把式挖的,畜舍是珊儿带人建的,只有房子是我画的草图,没有封管事也建不成,我留下,实在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还是回将军府吧!”
穆紫冷哼道:“弟妹这是在老太君面前炫耀吗?”
公孙琉叶看了看穆紫,皱紧眉头,很想缝上穆紫的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这么说来,大嫂是承认我没弄虚作假了?”
穆紫皱紧眉头,侧过身子,不言语。
“没错没错!”杨珊突然站起来大喊道,“畜舍就是我建的,二嫂每天都嫌弃我一身味儿,每天让秀儿在路口堵我,不去澡堂子洗干净,就不让回去。肉却比谁吃的都多!”
公孙琉叶尴尬的笑笑,杨珊这个坑货,刚才推的太干净,突然感觉自己是吃白食的,瞟了瞟大夫人,完全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默默走到杨珊旁边,坐下,微微一笑,意思鲜明,你现在走,本夫人绝不拦着。
杨珊冷哼一声,将脑袋转向别处,暗暗决定,绝对不要教公孙琉叶武功,不会武功抢肉都这么厉害,会了更可怕。
公孙琉叶想给杨珊后脑勺一下,也冷哼一声,侧着身子。
“康哥儿媳妇,你也说说,你做了什么?”老太君突然开口道。
穆紫站起来,福身道:“老太君容禀,孙媳来到这里,做的第一件事是,拔除尸位素餐的弊端,减轻将军府的开支。”
公孙琉叶皱紧眉头,还没站起来反驳,杨珊狠狠拍三下桌子,站起来说:“少给自己戴高帽子,我敬你,是因为你是我大哥的妻子。什么尸位素餐?都是放屁!你查都没查,他们哪一个不是战场遗孤?你逼得他们都做了强盗,还往自己脸上贴金!”
穆紫大喊放肆,眼眶微红,走出座位,就要求老太君做主。
老太君摆摆手说:“说你做的第二件事。”
穆紫压下起伏的情绪,福身道:“第二件,开荒种粮。封地土质稀薄,山上的植物长的却极好,孙媳以换土的方法,种出了庄稼。”
公孙琉叶抓住杨珊的手说:“你让她说。”
穆紫朝公孙琉叶饭一个白眼,继续说:“第三件事,用拔掉的植物软条,编织生活用具,达到自给自足,多余的还可贩卖。”
最后说:“第四件事,灭绝毒果,腾出大片耕地。”
公孙琉叶嘴角抽搐道:“大嫂,你口中的毒果,可是一种红色的果子?”
穆紫微抬起下巴说:“正是,嫂子见弟妹这里还有不少,还是尽快拔除,给耕地让路的好。”
杨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说:“你竟然将酒果拔了?一次酿的酒,足足有三个月的粮食,你竟然说是毒果!笑死我了。”
穆紫一甩袖子说:“珊儿,你在胡说什么?那种东西,什么味道也没有,吃了还会闹肚子,酿的酒,怎么能喝?”
老太君叹口气,缓缓道:“白老出游前,倒是托人送我一坛子红酒,味道还不错。”
穆紫意识到什么,愣在当场,仿佛遭了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