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琉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转过身，对着小巴的后脑勺，狠狠来一下说：“小叛徒，刚学两天医，就当自己不是封地的人了？还不赶紧放开我的衣服？”

小巴抱着后脑勺傻笑，颠颠跑到白老身边，盯着其他人熬药。

公孙琉叶刚要去拽杨珊，却抓个空，不知何时，人已跳出大门。

“嫂子，我去找封管事的媳妇了！”微笑着说，转身踏着轻功跑了。

公孙琉叶跺了跺脚，骂了句没义气，不情不愿的往白老身边凑。

白老往一旁站站，递出手中的扇子，看了看地上的药炉子。

公孙琉叶接过扇子，蹲在地上，打量着扇子，小声嘀咕：“从小住在煤气和电充斥的城市，没想到还有烧火的机会。”

对准炉子口，学着旁边人的样子，一路猛扇，红一开始越来越大，后来则越来越小，再回来却灭了，摸着下巴，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倒是加柴啊！”白老吼道。

公孙琉叶恍然大悟，抓住柴塞了满满一炉子，接着扇，不见火，只见眼，不一会儿被熏得泪流满面。

白老咳嗽几声，一把抓起公孙琉叶说：“谷娃在里面，看完赶紧走，别在我这儿捣乱。”

公孙琉叶撇撇嘴，冷哼一声说：“让我熬药的是你，不让我熬的也是你，还嫌我捣乱，别让我熬啊？”

一甩袖子，向里面走去，穿过一排房，是一个院子，满满都是晾衣架子，晒满包扎伤口的布条，还有几个妇女在晾晒布条。

院子前面又是一排房子，一个失去一条腿的青年，住着拐杖，从屋子里走出来，又走进去，仿佛在适应没有腿的境况。

“你是谁？”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突然从布条里冒出来，头上缠着一圈圈绷带，活像个木乃伊。

公孙琉叶走过去，想要摸摸他的头，手抬起来，又放下说：“你可以叫我杨夫人，或者公孙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微抬起下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迷茫半天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叫我谷娃，还有一个有条木头胳膊的老头儿，说是我爷爷，也叫我谷娃。你可以叫我谷娃。”

公孙琉叶应了声好说：“我就叫你谷娃。”

拿出脖子里的项链，摸了摸谷娃脑袋说：“漂亮吗？一会儿它还会转圈，你盯着它，我做给你看。”

摘下项链，垂在谷娃眼前，刚要转，突然想到谷娃的经历，父母双亡，靠打劫养活谷民，忙收回项链。

谷娃惊奇的说：“我看到了，真的会转。”

公孙琉叶将项链戴回脖子里，再次揉揉谷娃的脑袋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好好跟着白老学医，照顾好你弟弟。”

“你是说小巴？”谷娃天真的问。

公孙琉叶点点头，催促他回去休息，看着他走进屋子，转过身，白老就在自己身后，吓一大跳。

抚着胸口，后退两步说：“白老，你这是干什么？”

白老指着公孙琉叶的胸口说：“项链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公孙琉叶愣一下，随机笑一声说：“白老，你连眉毛都白了，这么轻浮的话，怎么也说的出口？”

白老放下手，轻咳两声说：“我不信鬼神，却有人纵鬼伤人。我与李重下棋那一天，突然起一阵怪风，之后我看见，李重跟着你走了。”

公孙琉叶微蹙眉头，感觉有些不妙，不自觉摸着下巴，微低下头。

“勉强就算了，我还在皇宫的时候，见过那条项链，先帝整晚整晚睡不着，药石无效，那个人，就是拿着这条项链，在先帝爷眼前晃了晃，先帝爷就睡着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是我这般年纪了。”说完转身走了。

公孙琉叶等白老走远，拿出项链，琴女每次出现，都仿佛有话要说，感觉惹上了不得了的麻烦。

想起自己一路走到现在的遭遇，李重死前透露出的红夫人，嘴角轻轻上扬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伸了伸懒腰，瞅了瞅天空的太阳，还能回去补个回笼觉。

不觉月余，鸡没下蛋，猪没长膘，兔子却下了崽儿，杨珊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儿。地里的庄稼疯了般，一下子窜到成人小腿肚子那么高。

封地的人个个吃的红光满面，那些不在册的孤儿，个头都往上窜一大截。

公孙琉叶沿着小溪散步，忽瞧见一条小鱼，驻足观看，忽听见有人咳嗽，寻声看去，白老一手扯着谷娃，一手牵着小巴。

谷娃抱着棋盒，小巴拿着茶壶和兔子。

公孙琉叶走过去，摸了摸兔子的脑袋，拿出帕子擦擦手说：“白老，你都将它养成猪了。”

白老笑笑说：“能吃是福。听说有地方决堤了，淹了大批良田，饿死不少人。”

公孙琉叶捡起一颗小石头，惊走小鱼说：“白老的消息真灵通，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水淹不到这儿，除非山崩。”

白老向前走去，越走越远，缓缓说：“人死的太多，容易闹瘟疫。”

公孙琉叶看着白老的背影，有风吹过，衣袍轻扬，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夫人，第一批石楼建成了，夫人去看看吧！”封管事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

公孙琉叶回过神，哦一声，又说一声好，刚要随封管事回去看看，瞧见封管事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被她打趣过杨珊，女的则是死了丈夫的女子。

封管事哦一声说：“小人收了她做女儿，他现在是我女儿半个女婿。”

公孙琉叶模糊记得，杨珊好像说过，封管事都能做这女子爹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预言的能力，摇着头笑了。

“夫人，白老这是去哪儿？”封管事看着白老的背影说。

公孙琉叶顺着封管事的目光看去，沉默一会儿说：“四处走走，封管事，你替我去送送白老。”

封管事一脸疑惑，抓了抓脑袋说：“四处走走，那就是还会回来，女儿，你去送送，我带夫人去看看房子。”

女子答应一声，招呼青年跟上。

公孙琉叶踏出一步，忽然起了风，一片枯叶自树上飘落，正落在脚边，突然想到一句话，念了出来：“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