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夫妇自动隔离七日的消息传出,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的皇帝停下了手中的朱笔,眸光深沉,略略扫过手边的奏折,似是思索什么,片刻后才看向跪在御案前的人。
"城中此时谁在负责封城巡逻?"
御案下跪着的是萧沐麾下的副将,也是镇守城北城门的林粤,冠军侯夫妇隔离的太过仓促,他得到信时冠军侯在城东的宅子上已经挂了闭门牌。
萧沐虽未请他入府,却让仆人送来一封信,拜托他转呈给陛下,他这才马不停蹄的进宫面圣。
林粤道:"因侯爷夫妇无意中同聚义庄逃出来的病人接触,故不得不隔离七日,侯爷给属下传信,说是让属下暂时接管城中防务。"
皇帝神色冷静,看不清喜怒,他闻言不作声,只朝身旁的大内监耳语几句,便见大内监几步走到林粤面前,将他举至头顶的密信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打开信封,凑到烛台下仔细阅览,不多时才将信放回桌上,"既然冠军侯力荐你暂时接管他的事务,那就有劳爱卿了。"
他向来信任萧沐,更加信任他看中的人。
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招惹圣上不快的林粤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见皇帝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林粤赶紧伏身拜下。
太后寝宫中,一直窥伺帝都中一举一动的太后听闻冠军侯夫妇同染疫的病人接触后被隔离,又听闻白秋练突然出现在城门上,她几乎笃定白秋练是提前回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如今帝都的防务的何人在管?"太后轻飘飘吐出一句话,目光从太傅沉着的面上扫过。
太后素来睚眦必报,话虽然问得似不在意,但从前同冠军侯结下的梁子却不可能这么轻松解决。
"冠军侯麾下一名近日晋升的副将,听说叫林粤。"
凤座上的太后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见一个面生的宫女急匆匆从外走到殿门前跪下,太后挑眉望去,只见那宫女身后紧追而来几个守门的内监,要拉拽着她离开。
"发生何事了?"太后见那宫女满脸倔强抱着殿门不肯撒手,两个内监用力的去掰她的手指,青葱似的手指被掐得青红一片,太后见状出声打断了几人的动作。
守门的小内监见状赶紧五体投地拜下,他们被这个小妮子耍弄,才让她趁机跑了进来,要是太后发难,他们必死无疑 。
扒着门缝的宫女虽自知闯宫是重罪,但她一心记挂自己染病的主子,此刻也管不了许多,赶紧松手跪地拜下。
"求太后救救临棠嫔。"宫女满脸泪水哀求着太后,说完又重重磕头。
太后一时没想起这个临棠嫔是谁,倒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先回忆过来,小声附在她耳边解释,太后这才回忆起来,临棠嫔是她塞到皇帝后宫的女子,不久前才刚刚换了封号晋级为嫔。
"你家主子怎么了?"
临棠嫔随时太后塞到皇帝后宫的,她却不常来太后寝宫,所以同太后关系并不算亲密,以至于太后乍一听这个封号,并没回忆起那张俏丽的脸蛋。
宫女似乎也清楚自家主子同太后并不亲近,但眼下位于能救她家主子的只有太后一人,她咬了咬牙,道。
"我家主子不幸染疫,如今陛下让人封了整个宫殿,我家夫人出了御医的药并没有用,求太后将帝都聚义庄嬴磊大夫宣入宫中为我家主子医治。"
聚义庄的嬴磊大夫的医术名满帝都,若是他能出马,她家的主子必然能救。
谁知道此话一出,太后立马扯出锦帕捂住了口鼻,m面色严肃中透着一丝提防和不悦,"你家主子既然染疫就要乖乖听从陛下处置,来人,将她送回临棠嫔的宫中。"
众人警惕地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宫女,原本心里生出的那点怜悯,也在怀疑她可能她也染上瘟疫时,顿生出厌恶和惊恐之色,于是众人避之不及,无人上前。
大内监见无人上前,抬脚踹在挨着最近的小内监身上,在小内监惊恐的目光中,抬脚又狠狠地踹在他大腿上,险些将他踹翻在地,恶狠狠地威胁他。
"还想不想要命了?"
小内监吓得哆嗦,只能认命一般的走到那宫女面前,见宫女一边念念有词地哭着哀求太后救她家主子,一边拼命地磕头,以为这样就能撼动高位上的太后冷铁似的心。
小内监又恐又气,余光注意到身边跪着两个守门的小内监,报复似的在二人屁股上各自踹了一脚,毫不留情地怒骂:"不长眼的,还不快将她拉下去?"
守门的小内监吃痛着起身,也不敢去揉被踹痛的屁股,一人架起那宫女的胳膊,像是拖着一只待宰的年猪,在宫女嚎啕大哭着挣扎中将她强硬地拖了出去。
"你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后捂着鼻子转头对着心腹小声道。
心腹宫女领命出去,一时大殿内众人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太后紧皱着眉头,忽然用力地拍在几案上,"愣在这里做什么?都等着疫病缠身吗?还不赶紧取艾草来薰大殿?一群蠢货!"
太后一怒,众人吓得哆嗦,赶紧鱼贯而出,有的取御医院取预防的汤药,有的去取艾草薰大殿,有的赶紧去御膳房给太后准备晚膳。
太后随后从殿内走出来,暂时去往偏殿,刚进去没对对久被派出去的宫女回来复命。
原来一个时辰前临棠嫔被发现上吐下泻,找了御医诊治,断定是得了疫病,皇帝直接让人封了她的殿,临棠嫔身居后宫,压根不可能触及宫外的病源,于是皇帝下令彻查。
不久查出原因,原来是临棠嫔小厨房的人被派出去采买食材的厨娘回家时染上病,再回宫时传染给了临棠嫔。
于是接触过厨娘的人都被封锁在临棠嫔的宫中,那个小宫女就是趁封锁时宫里乱糟糟一片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