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掌院被带入，瞥了眼众人，作礼，"臣参见陛下、侯夫人、伯爷。"
袁伯爵尚跪着，不得不以跪姿受下这一礼，还得点头赔笑，只觉内心万般屈辱。
皇帝挥袖免了人礼，将目光放置在白秋练身上，示意她开口。她至前，将两份考卷给他过目。
"不知大人对这两份考卷可有印象？"
他将考卷接过细看，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待他看清考卷上的名，拿起袁氏的考卷端详半晌，锁了锁眉，"不过微臣记得，这似乎是白公子所做之文，为何上头却是..."
他还未说完便收住了话尾，但话里之意众人心知肚明，让皇帝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扬眉，"哦，此话怎讲？"
"陛下，臣监考之时有留意过白公子所作之文，倒是与传言中的纨绔子弟不太一样，因而臣这才有些印象。"
地上跪着的三人面色一白，却又不敢说些什么。这翰林院掌院虽只是平民出身，无身家背景，可他是前次科考的状元，文采可称得上绝一字。
他的性子也是直来直往的，从不收受贿赂。爱打抱不平，完全不怕得罪高官忠臣，就连皇帝的话也敢当众反驳，却因此深得帝心。
短短三年内便坐上正三品的翰林院掌院，稳稳的压了翰林院里头待了十几年的老臣们。
若说他是被白秋练等人收买，或是迫于他们的威势，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而他直言传闻的纨绔子弟，众人也不奇怪。
袁伯爵咽了咽，硬撑着头皮开口，"陛下，单凭这位大人的一面之词，是否有些草率？"
掌院瞥他一眼，偷换了科考的文章竟还能这般义正言辞，向来看不惯这些的他，眸中多了些不喜，抱拳。
"陛下，此事亦很好解决。只要当场让二位公子再写一次，就能知道这到底是谁所作。"
"自己写过的，总不能是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吧。"
他话中意味深长，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方法谁来说都不合适，只有他是最合适的。
他见跪着的三人还想说些什么，敲定，"就按照爱卿说的来办，来人，上笔墨纸砚。"
白元奇面浮喜色，望向坐在不远处的佳人，起身谢恩便走到案前。
袁氏终于开始慌了，求助般望向学士。可他也自身难保，只得忽略那道目光，假装不知道。
袁氏只得认命，缓慢的走至案前，落一笔顿一下，眼神时不时的瞥向白元奇，祈祷着他能忘个干净。
可白元奇偏不如他的愿，下笔如有神，几下便写完了一半。袁伯爵在一旁干着急，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很快，他便写完了一整篇，将纸张呈上。而另一旁的，零零散散的写了一些，再也写不出些什么了，也交了上去。
皇帝看了两眼，心里就已经有了数，拍案，"好啊你们，竟敢欺瞒朕，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几人惶恐磕头，翰林院学士急忙爬上前，"陛下，臣本不想这样做，是他们威胁臣的，此事与臣无关啊。"
袁伯爵见他撇的一干二净，不由恼怒，只指着他，"好啊你，当初收银子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陛下，犬子无大才，臣就想让他中个进士光宗耀祖。"
"是臣一时鬼迷心窍，求陛下责罚。"
其子也一同磕头。
袁伯爵是开国就有的老臣，对皇帝也算是忠心耿耿，多年来无功也有苦劳。如今他的身子愈发不好，过不久就辞官安心养老。
想让膝下的独子光宗耀祖，也是人之常情。皇帝有些不忍，但此事也是被欺瞒，到底是有些气的。
"袁氏欺下瞒上，有舞弊之嫌，便罚十年内不许得功名。"
继而他看向袁伯爵，"而你，也有纵容包庇之罪，便提早辞官安心做你的伯爷吧。"
他给袁伯爵留了脸面，让他自己辞官而不是罢免他的官职，也算是全了二人的君臣之情。
二人已不再有侥幸，谢恩，"臣/草民，谢陛下隆恩。"
他转向战战兢兢的学士，眸中多了些许深沉，"而你，收受银两还欺瞒朕，如今不主动认错反倒是反咬一口。"
"罢免翰林院学士一职，永不得入京城。"
学士见此事反倒是他老猫烧须，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官位，一朝便被打回原形，连忙爬至天子脚下。
"求陛下恕罪啊，陛下，臣是冤枉的。"
皇帝嫌恶的大手一挥，便立即有侍卫拖他下去。白秋练见此事还未了，便出声提醒，"陛下，那幼弟..."
他瞧了过去，未曾立即开口，而是思索片刻。状元在一旁出声，"陛下，不如听臣一言。"
见他点头应允，继续道："陛下，虽说此事已然查清，白公子为进士更是名正言顺。可若是如此，难免不让外头的人猜测。"
"无论此事真相如何，陛下都会落人口实，被外人道是偏袒白氏。而白公子得的进士，也难以服众。"
"且抛开此事不说，袁伯爷对您是忠心耿耿。如今辞官，再加上袁公子罢功名白公子反而得了功名，那袁氏就会被外人诟病，难以安心辞官养老。"
他所说的就是皇帝的顾虑，白秋练在一旁听了直蹙眉。这状元对他们似乎有着不小的敌意，她转眸瞧向一旁低眸瞧不出神色的顾行砚，心里有了答案。
她安抚般的拍了拍白元奇的手，示意他莫要着急。
那状元继续说道："左右白公子还未到弱冠之年，若过早入仕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等个两三年，白公子已达年岁，能懂得为官之道，再得功名入仕也未尝不可。"
"以白公子的造化，恐怕下一次的科考，中个状元也未尝不可。"
皇帝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他所说，他几不可闻的勾起唇角，向顾行砚那投去一记目光。
他察觉到后，回以一笑。皇帝不急着下定论，而是询问掌院。
"爱卿觉着呢？"
掌院大方起身，"陛下，虽这位大人说的有理，但依臣看来，多少有失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