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莱德高喊道，诡异的异色瞳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庞然大物，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从口中吐出沉重的话语，“我们撤。”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埃里克也瞪大眼睛，双手微微颤抖，“在北境战场逃兵最轻的处置也是二十年的地牢生活！”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莱德有些自暴自弃地苦笑着，“起码比死在这儿要强。”
整场战争都显得很顺利——至少直到不久前还是这样的。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胜利的天平在向帝国倾斜，雪之国的部队越来越少，反抗也越来越弱——而他们的指挥官甚至没有下令撤退，这省去了帝国一方士兵很大一部分追击对方的力气。
是的，直到不久前还是这样。
直到那片从雪之国阵营后方蔓延过来的那片巨大的阴影覆盖被鲜血染红的雪地战场之时，帝国的士兵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巨龙。
一个已经消失了数百年，古老到除了源兽通识课课堂之外没有机会提到的单词，如今却在这个战场化为现实。
披着雪白鳞甲的巨兽张开双翼盘旋于天空之中，与它一同到来的还有陡然增强的暴风雪，碧绿色的竖瞳于漫天飞雪之中冷冷地俯视着战场，宛如高高在上的极北之神轻蔑地打量着体积不足自己万一的渺小蚁虫。
帝国的军队在震惊之后当然也进行了反击，但白色的巨龙仅仅是一口吐息就瓦解了所有人的反抗之心——整整近千平米，不论是雪之国还是帝国的士兵、机甲、生物兵器全部在苍白的雪雾之中化为了冰雕。
战场陷入了一片寂静，开战以来一直硝烟弥漫的战场在此刻安静的宛如阿瓦隆期末考试的考场。
巨龙在空中歪了歪脑袋，打了个响鼻，再度缓缓张开遍布利齿的大嘴。
于是帝国军队崩溃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在莱德回过神的时候逃逸的浪潮就已经几乎无法逆转。
埃里克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的压力，满脸通红地狠狠扭着操纵杆，机甲转身开始奔跑。
“我很庆幸你不是太固执。”莱德看到巨龙似乎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可我很后悔。”埃里克声音重带着一丝颤抖，“我应该和他们一起战死在那里的，这才是北地人骄傲的证明。”
“别扯了，我就不信这些逃跑的人里没有你们北境的人。”莱德翻了翻白眼，“而且你要是执意留在那边那我也只好丢下你们跑路了。”
“您的意思是在您的眼里战友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是吗？”埃里克沉默了片刻之后抛出了一个令莱德有些意外的问题。
“当然，什么都没我自己的命重要。”莱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只是我们在您心中还不够重要而已吧。”
莱德一愣。
“不，没什么。”埃里克摇摇头，片刻之后又不只是惭愧还是悔恨地轻叹了一声，“您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小队长。”
莱德想了一会之后轻笑了一声，“彼此彼此。”
不知道为什么，莱德总觉得自己在看向巨龙的时候似乎从它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带着微讽的笑意。
……
“见鬼！”
这是威廉在赶到防线之上之后呆了足足三十秒之后吐出的唯一一个词。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近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防线外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这就是……巨龙吗。”丹尼尔吞了一口唾沫，食指不安地摩擦着别西卜的杖身。
“冷静点，威廉。”曼海姆倒是没有太过失态，反倒是皱着眉头看了威廉一眼，“不过是被历史舞台淘汰的物种再度出现了罢了。”
“……抱歉。”威廉揉了揉眉心，做了个深呼吸，转头看向劳伦斯，“看起来现在确实不是内战的时候。”
劳伦斯耸了耸肩，没有回应。
威廉皱着眉，再次看向了防线外。
这是一条鳞片漆黑的巨龙，目前驻扎在约尔德拉曼防线附近的空中部队正在和它缠斗以防止它越过防线，虽然看起来火炮并不能给它留下多大的伤口，但也能令巨龙时不时地哀鸣几声，而巨龙的反击也在短短数分钟内就令三架中型战斗用飞空艇化作燃烧的火球坠向大地。
但是……
“仔细一看的话。”丹尼尔突然开口，“似乎比记载中要弱不少——体型也小一点，如果这是这种程度的话帝国当初可不会那么辛苦。”
威廉微微点头，连应急用的飞空艇部队都能和巨龙打的难解难分，实在是难以想象当初围剿一条巨龙需要数名圣徒同时出动。
“它开始受伤了。”曼海姆指出，“这是它开始战斗至今掉落的第四片鳞片——而距离第三片鳞片的掉落甚至还没超过一分钟。”
“看起来确实是我多虑了。”威廉稍稍放松了一点，“而且……”
“而且巨龙出现的地点还在卡侬负责的防线不是吗？”一直沉默着的劳伦斯走上前，“他和你关系也不怎么样。”
“就算如此，如果他坚持不住的话我也会去帮他的。”威廉轻哼一声。“而不像某些人。”
“那可真棒，卡侬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劳伦斯微笑着，仿佛听不出威廉的言外之意。
“可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就是了。”丹尼尔侧着头说道。
“是啊。”劳伦斯似乎颇为认同地点点了头，“如果……巨龙只有一条的话。”
……
一个奇异的房间。
房间整体呈暗红色，四周的墙壁上挂满奇怪的面具，寂静中流露着压抑。
身着贵族礼服却带着一个诡异小丑面具的男人端坐于金黄与猩红色交织的沙发之上。
小丑沉默着，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凝视着手中高脚酒杯中猩红色的液体。
“霍德尼格之血。”他突然轻轻开口，“仅仅是逝去的王之血再辅以破碎的贤者之石竟能制造出可以以假乱真的巨龙。雪之国的生物技术也有其可取之处。”
“也有之前在利维坦取得的数据的功劳。”某个面具突然开口，“请别忘了我们做出的贡献。”
“当然，当然！”小丑毫不遮掩地放声笑了起来，“吾等之新世界必有你等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