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重型武装蒸汽机车高速行驶在横穿西境某片荒原的道路上。

“这似乎不是回家族的路？”威廉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不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劳伦斯头也不回地淡淡回应道。

威廉再度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丹尼尔用手肘悄悄捅了捅威廉的侧腹，“他们难道想直接把我们送到什么犄角旮旯解决掉么？”

少年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狭小的车厢里这句话依旧清晰地传达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坐在驾驶座上的迪伦和劳伦斯两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反应，坐在靠车窗位置的中年绅士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威廉缓缓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回答丹尼尔的问题又似乎是在对驾驶座上的两人说话，“我相信我的兄弟们不至于愚蠢到这种程度。”

“这话说的。”劳伦斯仿佛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的爆炸一般以柔和的语气开口说道：“这么诋毁你的手足们可不太好喔，威廉。”

“我们的目的地是源兽防线——约尔德拉曼。”驾驶着机车的迪伦似乎还没缓过来，有些生硬地开口说道。

“约尔德拉曼？去那里做什么？”

“威廉，我亲爱的弟弟。”劳伦斯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依靠在椅背上，微微偏头，“你觉得家族这次召集你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威廉挑了挑眉，开门见山地直接说道：“我以为是关于继承人的事。”

“或许还有一些关于我本身的事？”他微微苦笑一声，补充道。

“当然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家族遇到了大麻烦。”

“有什么能让名震帝国的四境大公之一的家族都感到麻烦的？”丹尼尔似乎颇有兴趣地凑上去问道。

劳伦斯并没有介意他的动作，继续说道：“因为源兽。”

“源兽？”

“约尔德拉曼防线外突然涌现出大批的源兽，边陲镇几乎已经全部覆灭，虽然现在我们依靠防线之坚倒是暂时不必担心它们攻进来，但帝国现在还要分心于北境的战争中，暂时是让我们家族能自己解决就尽量自己解决。”

“就像迪伦说的那样。”劳伦斯轻轻点头，“王室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落下一个无能的名声，但是单靠家族在西境驻守的人员和部队要清扫完防线外的人耗时又耗力。”

“于是就将散落在外的家族人员都招回来了？”

“不止如此。家族还调动了西境内其他贵族的私军以及从民间以优渥的待遇征兵。”

“看起来付出的代价不小。”

“这里还有别的理由。”劳伦斯轻笑着，“等到了约尔德拉曼让父亲亲自和你们说吧。”

威廉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大公他本人也去约尔德拉曼防线了？”丹尼尔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难道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呃，我是说，那里挺危险的不是吗？”

“彼岸花之血无惧任何艰险。”威廉轻声低吟着：“地狱之花盛开于幽冥，吾等将与敌人共赴彼岸，愿高洁的灵魂终将得到神圣的指引。”

“为了荣光。”劳伦斯也轻轻回应道。

威廉神色复杂，“果然还是继承之试炼吗？”

……

莱德觉得自己小腿的肌肉紧绷得厉害，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过会就要抽筋了。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带着雪花的冷冽寒风吹得他眯起眼睛。为数不多地少年们走在他前面，但似乎也都十分疲惫了，而吊桥的前方依旧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头。

他暗暗苦笑了一声，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走还好，这么多人一起走万一有人慌了起来而导致吊桥摇晃造成连锁反应，要重新稳住平衡着实费神费力——事实上刚才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了。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坚持不住放弃了甚至说有没有人掉下去了，甚至不知道教官是怎么检测他们有没有动用源能的、如果有掉下去的人会不会有人去拯救他们。

——他只是一味地在向前进。

“莱德，你还好吗？”少女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

“大概还能撑一会，不过我估计得中途歇一会才能继续了，你可以一个人先往前。”莱德咬着牙回答道。

毕竟不动用能力的话自己的身体素质在源能移植者里也算不上多好，反倒是爱丽丝，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依旧没显出疲惫，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说起来这妮子体能一直是怪物级别的啊……

“可你脸色很苍白啊。”

“毕竟本身状态也确实说不上好吧。”莱德松开抓着扶绳的手向前挪了一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从掌心传来。

冻伤，表层皮肤破裂，严重点的话甚至可能皮被扯下了一块，莱德咧了咧嘴判断道。

他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发黑，莱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地盘坐了下来。

“你先走吧，爱丽丝，我过会跟上来。”他无奈地说道：“看起来快到极限了——所幸看样子距离也不远了。”

虽然只是估算，但自己等人应该已经走过大半的路程了。

“其实就这样放弃也不错。”爱丽丝没有继续向前，反而站在莱德身边沉默了半响如此说道：“本身也没有一定要继续的理由不是吗？”

“因为入门考验就直接放弃了会不会显得太没骨气了？”莱德苦笑着，“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我现在只是想走过这里。”

“任性。”

“或许是。”

“像个耍脾气的小孩。”

莱德翻了翻白眼，“彼此彼此。”

爱丽丝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更成熟一点。”

“是吗？我觉得你能说出这种话就已经够成熟了。”

少女不置可否地转身蹲下，“来吧我背你。”

“……你认真的？”

“当然，可别小看了我的体力。”

“虽然我从来就没小看过。”莱德犹豫了一阵子还是缓缓伸出手伏在少女背上。

一片冰凉，随后又有股淡淡的暖意透过衣服传来。

莱德马上尴尬地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大了——相比起两年来几乎没什么成长的娇小女孩来说。

“呃……”

爱丽丝倒是没在意这么多，起身站定，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莱德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少女没有回答，缓缓俯身，皮靴用力踩在覆着积雪的桥面上，整个人迅速加速窜出。

卧槽！

桥面开始激烈地摇晃了起来。

惊讶的不只是莱德，其他少年们也几乎全都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地看着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狂奔的少女。

“我他妈！”

“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

平时难得一见的贵族少年们的哀嚎在深不可测的山谷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