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亏您居然没事，奥萝拉小姐。”莱德坐在固定在甲板上的长凳上，面带忧愁地眺望着倾盆的暴雨，“而且我记得利维坦不是禁止飞空艇行驶的？”

事实上如果保持飞行高度在利维坦的铁幕之下的话也没多少危险，但由于利维坦的建筑普遍高大，给飞空艇保留的安全空间极为稀少，所以原则上不允许除了官方之外飞空艇行驶。

“贵族总是有特权的，莱德先生。”说完她微微笑了笑，“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么生分，好歹我们也互相帮助了对方一次不是吗？”

“好吧。”或许是想缓解一下心情，莱德开口说道：“能和我说说昨晚的事吗——报纸可是说你已经死在怪物手下了。”

少年苦笑一声，“也是因此我们才依旧留在这座利维坦。”

“别太小看贵族们了，莱德。”奥萝拉撑着一把紫灰色的小伞走到莱德身边，“他查尔斯把我们当傻子耍，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假装迎合着实际将他看成一个傻子。”

“贵族们虽然不学无术，但唯独对阴谋的嗅觉特别敏锐。”

“也就是说你们早就知道了查尔斯伯爵有问题？”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她表情微苦，“真要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我们也不会去管——他总不可能自己葬送了利维坦不是吗？”

“谁知道呢。”莱德不置可否。

“昨天晚上的是假消息，其实根本没有怪物出没。我们只是动用了点小手段伪装了一下街道制造一具尸体再去拜托了一下新闻报社，仅此而已。”

莱德本能地觉得还是不去询问尸体是哪里来的比较好。

“所以说之前的慌张也是装的？”

“倒也不全是。”奥萝拉没看莱德，靠在舱壁上和他同样眺望着仿佛永不停息的暴雨，“所谓贵族啊，除了社交和玩弄阴谋诡计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我看到怪物的时候是真的吓得瑟瑟发抖喔？”

“所以你们这么费尽心思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留下你们啊。”

“留下我们？”莱德似乎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这是查尔斯伯爵针对帝国，针对我们贵族布的局。”她轻声说着，微弱的话语仿佛被淹没在了雨水中，“光凭我们是解决不了的，我们需要外力的帮助。”

“我倒是觉得如果他真的准备地那么充分即使算上我们也胜算渺茫就是了。”

“聊胜于无不是吗？”说完奥萝拉对着莱德俏皮地眨了眨眼，就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

不过莱德此时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奥萝拉身上。“那是……什么？”

奥萝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距离飞空艇稍远一些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大片翻滚着电光的漆黑乌云。

隐隐的轰隆声自其中传来。

“要下雷阵雨了？”她皱了皱眉，本身在雨夜的利维坦驾驶飞空艇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更别提再加上雷鸣这个外界条件了。

‘轰！’

突然一道巨大的紫青色雷霆伴随着浪潮般源源不绝的巨响划破天际。

‘轰轰轰轰！’

又是数道同样粗到的雷电撕裂夜色呼啸而下。

“看起来可不像。”莱德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耳朵，叹息道：“自然生成的雷霆可不会连接这么多道都是同一个地点。”

“那是？”奥萝拉像是猜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莱德。

“是西门阁下吧。”在莱德的视野中无数淡紫色的粒子集中在远方的乌云中，浓度高得仿佛为整片天空镀上了一片亮紫。“不愧是雷霆的掌控者。圣徒居然能将自然之力运用到这个地步么。”

莱德又想到了当初约瑟的登天之仪，想来如果再晚一会约瑟破茧而出，就算犹大不出手约翰和老汤姆也不能再拿他怎么样了。

“这就是……圣徒吗？”奥萝拉显然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伟力，惊叹道：“他们真的还算得上人类吗？”

“那可就很难说了。”莱德耸耸肩，“但总之，这次圣徒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放心吧，对面的圣徒破坏力不强，只能起到干扰作用而已。”

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战斗了么，希望自己赶过去的时候别太晚了。

事实上莱德并不觉得西门阁下能够轻松取胜——哪怕是在见识了圣徒超乎常理的战力之后。查尔斯费尽心思布的局如果会因为外来的强横武力就被强行打破的话，那他一开始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反正如果被帝国发现的话迟早会惊动圣徒。他执意要冒着极大的风险隐瞒实验的进度，那么想必实验的结果应该是能在某种程度上抗衡甚至压倒圣徒的存在。而那个实验的结果八成则在伯爵书房的报告文书被撕掉的最后几页。

莱德站起身，走到飞空艇甲板最前侧抓住栏杆向远方望去。

——我需要看得更远。

金辉跳动地越发旺盛，莱德觉得视野瞬间清晰起来，远在天边的战斗也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具有了实感。

“——这是。”莱德屏住呼吸。

出现在视野边缘是一个包裹于雷霆的身影，显然是西门阁下。

而与他对峙的则是一个高近五十米，体积大约超过了两个大型蒸汽工厂的庞然大物。

熟悉的鳞片、熟悉的尖刺、熟悉的红色双眼。

对，就宛如莱德等人之前对战的怪物的巨大版。

怪物在与圣徒的对决中似乎毫不示弱，频频抬头向圣徒咆哮。无数的紫电打击在它的鳞片上都消弭于无形。而它的鳞片则光洁如初，丝毫不见伤痕。不过西门现在位于高空，怪物似乎也没有对空的手段，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

“人造之神……与圣徒对抗的人造兵器么。”奥萝拉也走到船头，拿起一根镶嵌着镜片的黑色圆柱体拉长后放在眼前，随后感叹道：“没想到这研究真有实现的一天。”

“望远镜？”

“怎么，你也知道？”奥萝拉晃了晃手中的单通望远镜，“要试试么？”

“免了，这点距离我还看得清。”

“所以说我经常会在想你们这帮源能移植者真的还算人类么？”

“谁知道呢。”莱德耸了耸肩，“这玩意也不是你我的意见就能决定的。”

“而目前的问题是。”莱德指了指远处，“我看那个丑陋的大家伙很不爽，我可不想承认那家伙是什么神。”

“所以说？”

“所以说。”少年露出笑容，“让我们去把它干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