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先明确，或者说假定一点。”黑发黑瞳的少年在小巷中边走边说。
克莉斯多看着周围幽深的阴影以及感受着漂浮在空气中的淡淡异味不禁缩了缩脖子，“什么？”
“这轮兽潮，或者说这些怪物是人为制造和饲养的。”
“什么？！”克莉斯多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有什么根据吗？”
“凭感觉。”丹尼尔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或许这话可能比较难以置信，但我自利维坦事件以来就发现我对人——不，对生物体内的液体十分敏感。”
“生物体内的液体？”
“简单来说就是血液，我可以通过血液辨识一种物种，具体到人身上的话则可以区分出不同的人——每个人的血液在我看来就和外貌一般，几乎都是不同的。”
“……可这为什么能断定那些怪物是人造的？”
“因为我在所有这些怪物体内所感受到的血液……”丹尼尔表情阴沉了一些，“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也就是说……”克莉斯多也开始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就算是同种生物体内的血液也会或多或少有些偏差，更何况兽潮。然而事实就是它们之中下至变异老鼠，上至黑龙，体内流的血在我看来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就好像同一个工厂流水线生产出的制式产品一样。”
“……”
“所以我就假定他们是由人工生产制造的。”丹尼尔顿了顿，食指敲击了两下手杖，“下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是人工生产制造的，生产地——也就是根源是在哪里？”
“防线外的……边陲镇？”克莉斯多以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怀疑的，甚至更远一些，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从传说中极西密林来的。”
“极西密林？”
“没错，位于这片大陆最西侧的广袤密林，物资丰富且隐蔽性极强，就算做什么研究这边也不会发现。”
“然而问题在于距离。”丹尼尔转身拐出小巷，来到了一片弥漫着灰尘与异臭的荒地。
“我一开始以为是有一帮家伙偷偷躲在密林几十年鼓捣出了这些玩意，直到今天为止。”丹尼尔似乎并不在意恶劣的空气，只是拉了拉帽檐便继续说了下去，“今天下午威廉在出发之后给我发了一条没有任何内容的消息，或许是现场情况不容许他慢慢告诉我具体情况，但这并不影响我的理解。”
“我和他在战争开始之初与曼海姆一起设定了许多暗号，其中通过传讯机发送空消息指的是自己现在已经发现了这场兽潮的源头或者与源头有关的东西。”
克莉斯多皱眉捂着口鼻，声音有些发闷，“而威廉哥哥现在应该是去找劳伦斯了。”
“没错，但假如劳伦斯与制造这场兽潮的源头有关，极西密林的假设便显得不太可靠了。”
“主要问题在于距离太远，密林距离约尔德拉曼防线的距离甚至连一般的通信设备都无法跨越，连随时保持沟通都是一个问题，更别提运送物资或者研发器材。”
“而且这么声势浩荡的兽潮如果是从极西密林那边一路涌过来的话彼岸花家族不可能会等到它们兵临城下了才反应过来。”克莉斯多也附和道。
“没错。而密林到约尔德拉曼防线之间又几乎都是一览无余的荒野，又时常会有拾荒者们路过，隐蔽性过于糟糕。”
“那还剩下的可能就是……”
“这些怪物是在防线内被制造出来的。”丹尼尔停下脚步，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
“就是这里。”黑发的少年用手杖指了指身前有些生锈的铁门，“帝国负责将垃圾处理倾泻出防线内部的输送室。”
“如果是在防线内生产的话，虽然具体生产地点不明，但是要伪装成从防线外攻来的样子则一定需要一条足够隐蔽并且宽阔到能够运送大量源兽的路线。”
“垃圾地下处理通道……”
“嗯。”丹尼尔点点头，“事实上我……我和威廉有个朋友来自于防线外的边陲镇，他和我们讲过关于这里的事，帝国通过这条通道每天倾泻难以计数的垃圾分散到防线外的各个边陲镇，由各个边陲镇的管理员定期接受，但在现在边陲镇源兽肆虐的情况下，就算有人利用了这条通道做些别的事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
丹尼尔说完狠狠一脚踢向大门，锈蚀的铁门在轰隆声中缓缓打开。
少年环视了一圈，挑了挑眉。
“我们似乎来晚了点。”
“看起来是。”
克莉斯多忽然叹了口气，“这下真的赶不上帮威廉哥哥做一份晚餐了。”
……
自威廉有明确的记忆以来他就一直在仰望着大哥劳伦斯的背影。
天之骄子这四个字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威廉虽然作为大公的继承者之一同样的优秀，但偏偏在任何领域都似乎不及劳伦斯一点。
少年威廉尚且还天性善良，对此无知无觉。
稍大一些开始参与到大公之位的争夺之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如何算计，大哥劳伦斯都能永远快自己一步。
无知化为羡慕，羡慕演变为嫉妒，不知何时劳伦斯的形象在威廉心中已经如魔鬼般面目可憎。
即便是自幼恪守的贵族礼仪似乎也不能阻止他露骨地对劳伦斯表现出自己的厌恶。
这也是威廉当初不愿去阿瓦隆的原因之一。
“我当然知道……这是错的啊。”
红发的少年大步走着，迎着远处漫天的阴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传讯装置发送了一条信息。
……
劳伦斯静静地看着威廉离开，手中的笔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确认到威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他突然叹息了一声。
“可我的目的……你还是没问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