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古名“丈人山”,有名“赤城山”被尊为“天下清幽之祖地”。巴蜀惟有剑门之险、峨眉之秀、夔门之雄这三处风光可各凭所长与青城之幽之相较一二。有行游之人记述,山中有三十六峰、八大穴、七十二洞,桩桩件件俱是秉造化宠爱所生,各都灵秀难言,叫人流连忘返。
然则这般景致文抄却无心观赏。他自那晴雪峰脱身之后便急忙赶回了青城剑派众人所在之处,等到那通微子一回返,便运起法术将众人都收在血光之中,不计法力消耗地赶起路来。
饶是他一身太元血光的法力浑厚异常,可带得人也实在忒多了些;且那青城剑派众人从未腾空飞行过,惊惧之下指起路来每每出错,堪堪到了青城山下,他便连忙落地盘坐调息了起来。
通微见文抄显露这般神通赶路,心下诧道:“原还当他法力不如我深厚,如今看来却是走眼了。我这参野狐禅的终究是比不得那得了道统真传的仙家弟子啊……”侧目看了眼一众落地后仍自失神的青城剑派弟子,他微微摇头,旋又招手唤来落在文抄肩头的老鸦问道:“你先前去了哪里?为何小红袍寻你回来后便一副惶急模样,更连话都无暇交代便拼命赶起了路来?”
老鸦有气无力地“嘎嘎”低叫了两声,随后便抬起翅膀把头埋了,囔囔言道:“老鸦这回算是闯了祸了,等小老爷行功完毕,你自己问它吧……我没脸说啦。”
这时文抄也自缓过劲来。他起身对通微子苦笑,边道:“道长将这些吓傻了的青城剑派弟子挨个唤醒过来,然后便随他们进驻门派吧。我还有事要独自进山走一趟,晚些去与你会合,再将诸般事情一一道来。”
通微子闻听这话便点头应了,文抄见状,拱了拱手便又使血影飞遁之术朝深山里遁去。
于一处茂密林中降下,他便呼唤冥河老祖,一边唤道:“老祖,快出来!此番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若是闯不过去,兴许你就得另择传人啦!”
只见空气微微一震,忽地生出一团黑烟,旋即拟化成一个道人模样,却是冥河老祖现了元神化身。看了文抄一眼,元屠忽地笑道:“不过是个元神修为的炼气士便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胆子却也忒小了些!”
“老祖你莫笑我,”文抄一撇嘴,“我不过才合气境界的炼气修为,还抵不上那黑袍老怪一根手指,怎能不怕他?你却说说,他为甚要我立那什么中央魔教?若是日后再找上门来相逼,我当如何应付?”
冥河老祖眼睛一翻,不屑地言道:“老祖我是血海孕化的灵剑,天生便有元神,数万年炼气吐纳,更是练就了无量法力、无上威能。只要是未合道的炼气士,不管他修为有多高,不得灵宝护身便不敢来惹我。若非失了灵剑本体,那穿黑袍的魔教炼气士在我看只是蝼蚁一只!”
说到这里,他也自知如今不比当初,叹了口气后方又言道:“他怂恿你立教,自是如他说的那般,想要在争斗、算计中精进修为。要知元神境界之后便不是只凭炼气功法便能进步的了,老祖我当初也是与血海中造化的无尽生灵连番苦斗之后方自顿悟、精进。”伸出手指了指文抄丹田,冥河老祖傲然道:“你拟化那血海里祭炼的四个黑神王,便是陨落在我与兄弟阿鼻的手中。”
文抄闻言愕然,而后感慨着摇了摇头,转又道:“只盼着另有倒霉的人物应了那妖人的蛊惑创立魔教,那我便得了清净了;现在还得做些防备,先要把赤城剑派立下才能堵了那老妖的嘴。想到要开宗立派,我却头疼得很,还望老祖指教。”
“便是没有那人相逼,我也会在你成就元神之后让你立教。”元屠老祖道:“当初白鹿子立青城剑派,便我要他做的。老祖我早有心得在,这便指点指点你。”
文抄见得冥河老祖言罢将双手一撮,一道乌蒙蒙的光华顿时射来。他未躲避,只等那乌光自眉心穿入,脑中便多了一份记忆。沉下心神细细体会,却见是一个化法术符为脑后宝光的法子,尽数参悟了,他便问道:“这法子和立教有何相干?”
元屠老祖道:“这法子是一个唤作菩提的神魔所创,他所立那佛门大教里,人人脑后都顶着宝光。你法力低弱,我便传你这法子来添些卖相,一来可用做遮掩一身太元血光法力的凶邪,二来也方便装神弄鬼迷惑外人来投门拜师。”
文抄心知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助力,兼之此法容易祭炼,又有多般妙用,当即便闭目盘坐了下去。不过片刻,他睁开眼来,拇指按住食指结了个手印,口中念道:“婆雅归位!”
话一落罢,一股黑烟自他丹田钻出,盘旋至脑后结成了一道圆环宝光。旋又变换手印,他又将毗摩、罗、计都三个黑神王各自化成了宝光盘结脑后,颜色虽都是黑的,却各有层次,隐约可见四大黑神王身影游弋其间,便如佛门大德高僧拘在宝光中八部护法一般。
冥河老祖见得文抄在那宝光映衬下隐约有了庄严模样,便笑道:“果真装神弄鬼的上好法门,无怪当年有恁多魔神为菩提所惑投入了他的教下。”又自扬手打出一道乌光,“再送你一个法子,且去参悟。”
文抄正准备将血神子演化的那五个法术符也化作宝光遮在脑后,这时却得冥河老祖送来心的法术。他沉心体悟,却见得是一护法莲台的结造法门。依法用冥河血光祭炼,盏茶工夫过后,他身下一道红光闪现,化作一朵两尺方圆的红莲将他托了住。
使法力拘来一团水,以之为镜鉴照了一番,文抄见得自家如今模样,便对冥河笑道:“若是削发留了光头,我便要被和尚们抢进寺庙里去摆放了。”
冥河老祖却道:“这青城山上道、佛两样炼气道场都有,正合你作这两面讨好的扮相。”言罢,他唏嘘一阵,“我只剩残损元神,又因出身之故无法夺舍活物修炼,唯有去那大千世界血海中重新凝练本地这条出路。除了心中所知一些功法,旁的我也帮不上你,未来出路惟有你自家用心考量。”
文抄应道:“别的且不说,察言观色趋吉避凶的本事却正是我这等怕死之人所擅长的。只是我毕竟年幼,见识不多,遇到难隘时还需老祖多多指点。”见得冥河老祖点头,他复又说起正事:“老祖,当下还需将白鹿子师兄留下的法器拿到手里,我也能多一份保命本钱。”
冥河老祖点了点头,复又打出一道乌光将法器所在之地告诉了,边说道:“法器虽用处不小,但毕比不得法宝、至宝、灵宝;况且自家修行才是根本,你切莫行那舍本逐末之事耽误了自家修行。”
话一说完元屠便隐去了身形,使得文抄正与脱口而出的答复噎在了嗓子里。他摇了摇头,=催动座下红莲朝密室所在之处去了。行至一处山坳,文抄收了莲台法落下,走到一处石壁之前,放出冥河剑丸朝上一划。待见得眼前那大石忽如流水一般波荡了起来,他闭上眼去合身一撞,身子顿时钻进了石中。
复又睁开眼来,文抄见得景色大便,却是已到了一处石室。放眼看去,这处不过方圆数丈大小,正中摆着一个蒲草编织的蒲团,立在一处角落的石案上隐隐有法力传出,却是摆着几件法器。
文抄心知白鹿子一心参悟元屠剑气,不曾依赖外物,见得石室这般简陋倒也不觉奇怪。径自走向那石案,他却见那里随意摆的是一旗、一幡、一钟、一剑四样法器,俱都是巴掌大小。
法器大多有变化大小、形状之能,他也不以个头分辨高下,只全部收去了袖中,才又到那石室中央的蒲团上盘坐了下去,先拿出一件小旗来用法力祭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