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说来也是神交已久了，不必多礼，坐吧。”
汪直所在简直就是皇宫，富丽堂皇。
汪直引李卫国来了会客厅之后，这就笑着招呼。
不过约摸是因为方才的战事吧，此时汪直口音有些低沉。
自己引以为傲的水师被李卫国的一艘三桅船这般蹂躏，估计换谁心情都不会好。
要知道，汪直这些人就是靠海吃饭的。
战船，就是他们的生命！
“我同老船主多方往来，也是熟人了。”李卫国笑了笑，大大方方。
胡宗宪早就差人来信儿说会派遣这个李卫国过来，还送来这人的画像。
这倒省了汪直去摸清这李卫国底细的时间。
“哈哈……”汪直捋着胡子笑了笑，气氛这才慢慢开始热络。
“不知此次胡总督派遣你来，可有什么事儿？”
“这事儿说来惭愧。”李卫国惨笑一声：“本来胡总督备了厚礼，可不料前些日子在海上遭遇风浪，无奈之下那些礼物全都石沉大海，只剩下一对玉如意这还在身上。”
李卫国说着这就送上礼物，下人奉上。
汪直对着阳光照了照，晶莹剔透，是为好玉。
“胡总督客气了，客气了。”
看来对这仅存的礼物还是很满意的，汪直笑道。
“不过嘛……”
汪直忽然话锋一转。
汪直此人自然是不缺钱财的：“胡总督就没说点别的？”
汪直所指，自然还是互市通商。
不同于徐海，徐海是个不折不扣的海盗。
不过汪直除了海盗的身份以外，还是个商人。
他更想要的还是朝廷的通商政策。
大明一百多年以来一直奉行海禁的政策，这让汪直的生意做得有些恼火。
汪直的市场只要还是在倭国。
如今的倭国正处在战国时代，战乱频发，各种物资都是奇缺。
在大明丝毫不起眼的小物事，在如今的倭国那也是稀罕宝贝。
如果这个档儿大明能够开放海禁，那么几乎垄断倭国贸易的汪直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汪直一开始的时候生意是在东南亚一带，可是毕竟这里地少民寡，可倭国不同，倭国虽说小，可胜在人多。
况且这会儿的倭国正处战乱，各种物事都颇为稀缺，谁能在这个时候垄断这个市场，那绝逼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情！
前段时间汪直同倭国做的，主要还是武器的生意。
火绳枪就是经由这汪直传入日本。
火绳枪当然也不是汪直自己造的，而是从葡萄牙手里换来的，用的自然还是中国的瓷器、丝绸一类。
中国的物事在中国以外的地方颇受欢迎，在葡萄牙人眼中更是如此。
红毛子把他们手里的武器贱卖，换来中国的丝绸，汪直就将这些火绳枪再高价卖给倭寇，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汪直的志向还更大。
他要完全垄断倭国的市场。
他需要更多的大明丝绸、瓷器。
他需要更大的大明市场。
而这市场，不是私市能满足他的。
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大明的通商政策。
只要能开放海禁，那么汪直手里的大把银子就能换来无数的大明物资，那么就能变成更多的银子，简直是金山银山一般的银子！
“胡总督要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李卫国笑道。
“奥，到底是何事呢？”汪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然是通商一事。”李卫国严肃道。
汪直的眼前一亮：“胡大人到底如何说道？”
“很难。”李卫国着实道。
汪直方才亮起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些许。
是啊，海禁是大明立国百年的规矩，岂会说变就变？
“不过在我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卫国笑道。
汪直搓了搓手：“胡总督对这事儿是如何交代的？”
胡宗宪是朝廷的直浙总督，总管江南六省。
部下都唤这人作部堂大人！可见其权力可见一斑。
汪直如今指望不上别人，他期望的，就是这个胡宗宪能居中调度，让这大明开放海禁。
汪直财雄势大，他甚至并不担心大明会消灭自己。
一来大明目前没有这个实力，二来大明也不敢！
如今只有自己能笼络众多的倭寇，要是自己死了，麾下倭寇必反！
届时迎接大明的，会是无穷无尽的倭寇，有如蝗虫！
所以他断定大明不会也不敢贸然动自己。
或许就是出自这样的自信，他才敢向朝廷要通商政策。
李卫国顾左右而言他。
胡宗宪整天心里寻思的是如何收服汪直。
或许他还心存幻想，毕竟这是朝廷交给他的任务。
可李卫国不是。
李卫国企盼的，跟汪直一样，也是期望朝廷能够开放海禁。
这也是李卫国兴高采烈的来见这汪直的原因。
“老船主可知当下大明是哪位皇帝在位？”
李卫国道。
冷不丁的李卫国如此发问让汪直有些丈二和尚：“自然知道，是嘉靖皇帝朱厚熜。”
“圣上有何喜好，老船主可知道？”
“炼丹嘛，谁人不知？”汪直有些好笑。
汪直本就是大明的人，加上常年跟朝廷打交道，这些自然是知晓的。
“那年我杀了陈思盼，为朝廷消灭一大祸患，嘉靖老儿可有提过对我的嘉奖？”汪直调笑道。
李卫国对这话自动过滤：“开放海禁一事，如今或许可以从这事儿上下手。”
汪直觉得有些好笑。
人皇帝炼丹，跟开放海禁有何关系？
“老船主可知胡总督为何迟迟不给你开放海禁一事的具体日程？”李卫国反问。
“不知，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汪直有些颓然。
毕竟这是大明的规矩，不会动辄改变。
“不是胡总督不知，而是这事儿绝不可能！”李卫国笑道：“朝堂中的那群老不休们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开放海禁的！”
李卫国说的很认真，可是汪直却因此发怒：“你胡总督还派遣你来做什么？”
难不成胡宗宪派遣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行？
这是要决裂不成？哼，我看你胡宗宪还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我汪直能搅得你大明天翻地覆！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虽说指望朝堂之上那群老不休不行，可这不代表就没有别的办法。”
李卫国笑道。
“别的办法？”汪直沉吟一会儿，毕竟是个聪明人：“你是说，你是说从嘉靖炼丹一事儿下手？”
李卫国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嘉靖炼丹的，既然如此，那这人就是要从这事儿上做文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