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你是骨科主治医师,给这孩子拍个片吧!”
三十岁出头,面容气质都很出众的女护士拉着我来到一间病房门前,对着里面正在检查病人伤患的男医生打了个招呼。
男医生转回头,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说道:“敏君啊!稍等一下,我把患者伤口处理一下就来。”
我跟这个叫敏君的女护士在病房外等了约摸有三四分钟,那个男医生走了出来。
“敏君,这是你家人?”
“不是,就是一个病人家属,我看他尾椎处伤的不轻,你给看看呗!”敏君女护士答道。
“不是你家人,你管啥!不是我说你,你一个护士长自己的事还忙不完,操那闲心干啥啊?”
男医生看了看我,对敏君护士长说了一通。
“吴江,你这话就有些过分了!作为咱们医生就应该奔着救死扶伤的目标努力,这么多年同学同事了,你还是老样子。”
敏君护士长说罢拉着我就要走,吴江见敏君护士长真生气了,急忙上前拉住敏君护士长的胳膊连连赔不是。
“敏君,不是我觉悟低,而是你看这孩子像有钱的样子吗?拍了片开了药,这钱谁出?”
吴江见敏君护士长停下脚步,于是又接连说了几句。
我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吭声,脚上磨得泡,腰上受得伤,还有手心被划的口子,面对这些疼痛,这些年我总结出了一点,那就是不能分心。
注意力如果分散,就会控制不了疼痛带来的暴躁和绝望。
“所有的开销我来出!”
敏君护士长似乎是真生气了,言语有些急的对吴江说了一句。
“你!。。。好好好,真是拿你没办法,带上这要饭的乞丐一起到CT室。”
吴江留下这句话,就自顾自的先走出了病房走廊。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敏君护士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抽出圆珠笔看着我问道。
“我叫夏川。”
我有些生涩的说出了我的名字,实际上我内心对这个名字是有些抗拒的,只因为名字是老爹给起的。
“你的出生日期是多少,我给你填个CT那边的单子,一会儿你拿着就行了。”
“听我爷爷说,我是1988年腊月初九出生的。”
敏君护士长把单子撕了下来,递给了我,叮嘱我要保管好。
镇医院里很多东西我都不懂,光是拍个片子,就把我新奇的快迈不动路了,若不是身上的痛感强烈,估计我会进入流连忘返的状态。
按照医生的指示,我笨拙的完成了拍片子,敏君护士长把我带到走廊长椅上坐好,等着结果出来。
我脑子里在想很多东西,想着两个弟弟怎么样了,想着敏君护士长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想着皮蛋这一会儿有没有急躁起来。
“糟了,皮蛋!”
我惊呼一声,拔腿就往医院外的围墙跑去。
留下身后敏君护士长和吴江医生的呼喝声。
跑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个路边的大桶。急忙打开一看,我心中立时难受无比。
只见皮蛋浑身脏兮兮的,一双小眼睛委屈的看着我,嘴里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
我也顾不上皮蛋身上有多脏,一把就将皮蛋抱进怀里。
进入到我怀里,皮蛋的情绪果然好了很多,不停的用牙齿轻轻咬我的胳膊,似乎是在抱怨我把它扔在这里那么久。
“夏川,可算找到你了,你跑到这里干吗呢?”
敏君护士长的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就见敏君护士长正焦急的望着我这边。
“对不起,我把皮蛋落在这里了。”
我觉得敏君护士长这样帮自己,自己却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跑走了,的确不够礼貌。
“快些过来吧!检查结果出来了,跟我来!”敏君护士长挥了挥手说道。
医院走廊里,我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脏兮兮的皮蛋,有些不解的看着吴江医生。
只见吴江医生手里捏着报告单,看着敏君护士长说道:“这小子脊椎只是轻度挫伤,稍微严重的是脊椎周边的韧带,大片拉伤和挫伤。”
“那这个严重吗?”
敏君护士长急忙询问吴江医生,想知道具体情况。
吴江医生惊奇的说道:“我从医十年了,第一次见脊椎和韧带大片拉伤、挫伤还能箭步如飞,往那一坐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敏君护士长皱起眉头轻声对我问道:“夏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没事,就是偶尔一阵阵疼。”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两个弟弟怎么样了,于是开口问道:“我两个弟弟怎么样了?”
“护士长,急诊科打电话说刚才溺水儿童已经抢救过来一个,让我们安排一个特殊床位,便于治疗。”
敏君护士长刚要开口,一个小护士喘着气小跑到我们近前说道。
敏君护士长一听有任务,此刻也顾不上其它,转身就往急诊科跑去。
我一听溺水就知道肯定是夏鸿夏威,站起身准备跟上去。
吴江医生急忙拉住我,告诫我说道:“小子,你这伤可不能再剧烈运动了,回去买几贴膏药,在家好好养伤,听见没?”
我胡乱点了点头,几下挣开吴江医生的手,一路向着敏君护士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的儿,我的威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嚎声震颤了整栋楼,我拐进楼层就见老爹的媳妇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旁边是一个用白布盖住的人躺在担架车上,从窗户吹进来的微风似乎想吹开白布,可是任凭怎样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白布下的人。
老爹的媳妇此刻已经只见张嘴而发不出了声音,明显是失声了。
这时过来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说道:“死者家属是哪一个?”
“我是!”
老爹跑过去急忙回应。
“你们尽快商量一下,死者尸体是给殡仪馆火葬还是依照乡土风俗土葬,毕竟医院资源紧张,不适合长时间停放。”
带口罩的医生叮嘱完,就与一众护士离开了,留下一众人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