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果有利益的牵扯,友谊就不再纯了,所谓的朋友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耶律含烟含烟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蒙根都克拉曾经又何尝不是阿赤兔的朋友,可是当他们权利的诱惑时,他们的友谊早已变质。
阿赤兔没有错,蒙根都克拉也没有错。
错的是人类永恒的悲哀——利益。
将一个朋友当做人脉的那一刻就等同于宣布失去了这个朋友。
耶律含烟并不想失去阿赤兔这个朋友,因为除去这个朋友之外,他已一无所有。
如果非要有,那也只有仇恨。
阿赤兔静静地等着耶律含烟的答复。
耶律含烟淡淡道:“我可以留下,不过我绝不会做鞑靼的右将军。”
阿赤兔不解道:“只因你是契丹人?”
耶律含烟摇摇头,道:“我只是希望今天的事永远都不要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他接着道:“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他笑了笑,笑得很真诚。
阿赤兔立刻会意,他不住地用手指敲击着额头,道:“我明白!只要你能留下来我已满足。”
耶律含烟道:“不过,我若是留下来,你的马奶酒一定会消耗不少。”
阿赤兔道:“兄弟尽管喝,酒并不能算得上是利益。”
耶律含烟道:“我当然会尽情地喝,因为你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至少不会吝啬你的酒。”
大笑。
大笑,还大笑。
天更冷,秋已深。
太原总兵府依旧死寂。
即便是刚刚打过胜仗也依旧无法改变总兵府大院里这种死一般的沉寂。
太原总兵就如同掉进了地狱,万劫不复。
甚至没有人顾得上哀悼王裂竹的死,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
每个人似乎都很忙,有其是在夜里。
只剩一只胳膊的熊昊天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除去睡觉就是在漫无目的的走。
他似乎变得又聋又瞎,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甚至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胤威还住在那栋二层小楼里,每天夜里楼下总会准时出现一个人,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衣人。
他喝一口酒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然后再喝一口酒。
月光总是会照在那白衣人的酒壶上,那酒壶也一定会将月光反射到周瑾瑜的屋子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是谁?
周瑾瑜再没有出去过,莫非他已经知道这白衣人是谁?
周瑾瑜始终无法理解的就是他为何要将月光反射到自己的屋子里。
他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而为之?
胤亦萌的木门每天很晚的时候总会打开一次再轻轻地关上。
在这一开一合之间一定会有一个身材妙曼的女子轻盈地走进去,那女子正是杨柳儿。
每当黎明的曙光将苍穹照亮的时候,杨柳儿却又总会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似乎她一夜根本就未曾出去过。
和尚普广的灯依旧未曾熄灭过,至少在周瑾瑜的眼里那间屋子始终亮着灯。
周瑾瑜睡得已足够晚。
夜已静,秋更浓。
总兵府院子里的一切活动似乎已经结束,只有和尚普广的屋子还有灯火在闪烁。
周瑾瑜似乎也已习惯晚熟,他正躺在床上看着清冷的天空中的一轮残月。
他已决定,今晚他要比普广睡得更晚一些,直到那闪烁的灯光熄灭。
夜更深,风更冷。
周瑾瑜对面那排木楼拐角处的木门忽然开了,那正是胤亦辰屋子的门。
门开得很慢,也很轻。
若不是周瑾瑜亲眼看见,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从木门里走出来的当然是杨柳儿。
她走出来时和她走进去的时候一样轻盈,一样千娇百媚。
木门并未立即关上,因为杨柳儿似乎还和这屋子的主人在说着话。
月光下,她媚态横生,艳丽无匹,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无论是谁也会忍不住想要多看她一眼的。
终于,杨柳儿说完了话,她似乎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子,开始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那木门比杨柳儿还要不舍,关得比开时还慢,比开时还轻。
杨柳儿扭动着纤腰,走得也很轻,也很慢。
忽然,一个黑影遮住了杨柳儿略施粉黛的脸,而后那黑影又很快地从杨柳儿的脸上移开。
那竟是一个人影,长长的影子一直从地上拖到杨柳儿的屋脊上。
不知何时,那屋脊上已赫然站着一个人!
杨柳儿当然看见了那个人,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很奇怪,似惊疑,又似恐惧。
她的脚步微微停下,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飞快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随即,她竟像一缕青烟一般飘入了自己住的屋子。
周瑾瑜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确信自己刚才并没有看错。
那行动起来像烟一般的女子竟真的是那看似娇弱的杨柳儿。
周瑾瑜已经明白,这位从宣府来的杨柳儿绝不是一位简单的风尘女子,她的背后一定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柳儿的门并未合上,直到屋脊上的那人也轻飘飘地跃进屋子,门才缓缓合上。
周瑾瑜的心中突然对杨柳儿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这个平日里看似娇弱而且彬彬有礼的女子竟在黑暗中做着令人作呕的事。
他除了厌恶还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这种悲哀并不是为自己,当然也不是为了杨柳儿,而是为了胤亦辰。
胤亦辰会不会知道他每天将自己那扇木门极其不舍得关上以后,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究竟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他会不会已经满足地进入梦乡,仍在梦中回味着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呢?
周瑾瑜并不是一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可是他必须要去看看,哪怕只是去听一下也好。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太原总兵的秘密或许就会从这个宣府来的女人身上解开。
他绝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就算只能得到一丝丝线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