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雨庭说过,他要从范大成的尸体上踏过去。
既然范大成真的已经死了,那他就一定要踏过去。
他仇恨这个世界,仇恨这世上的所有人。
他自己的尊严被践踏,被毁灭,所以他从不会放过践踏、毁灭别人尊严的机会。
包括死人的尊严。
欧阳雨庭已朝着范大成的尸体走了过去,他的一只脚踩在了范大成的头颅上,又狠狠的拧了拧。
他只是为了发泄,为了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可是,无论他对范大成做过什么,他的灵魂也远无范大成高尚。
他的灵魂已永远地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踩着别人的快感似乎让他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狞笑着,又转过身去朝着蓝雅秋住的屋子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血红的脚印。
每一个脚印都是他心理扭曲的烙印。
忽然,一阵阴恻恻的怪笑从天际传来。
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远在天边,又似乎就在眼前。
“欧阳雨庭果然天下第一,光明教主的确能够慧眼识珠,人尽其用。”
听到这声音,欧阳雨庭脸上的狞笑立刻消失,他竟突然变得严肃而且恭敬起来。
他仰首望去,却见那说话的人正在蓝雅秋的屋顶上。
她竟像个小孩,但她绝不是。
她的年纪起码在三十岁以上,但是他的身高只有七八岁女孩那么大。
她头上扎着三个朝天小辫,身上穿着一件花布短卦,正坐在屋顶吃着一串糖葫芦。
她的膝上放着两把刀。
两把明晃晃的弯刀。
欧阳雨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几乎要爬在地上,道:“三姑奶奶在上,若说小人是天下第一真是折煞小人了。”
三姑奶奶只是阴恻恻的笑。
欧阳雨庭的身子已开始颤抖,道:“不知小人做错了什么事,还请三姑奶奶明示。”
三姑奶奶阴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做得很好,看来你已经要先于格根塔娜得到教主想要的东西了。”
欧阳雨庭胁肩谄笑道:“一切都在三姑奶奶掌握之中,全拖三姑奶奶的福。”
三姑奶奶突然怒斥道:“掌嘴!”
欧阳雨庭先是怔了一怔,随即便开始抽自己的耳光。
他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抽自己耳光卖力,他的嘴角已经抽出血来,可是他还是在笑,笑得心悦诚服。
三姑奶奶道:“你可知错?”
欧阳雨庭道:“小人知错,全拖光明教主的福,全拖光明教主的福…”
三姑奶奶冷冷道:“看在你差事还办得不错的份上,这次且先饶你不死。”
欧阳雨庭立刻趴在地上叩头道:“多谢三姑奶奶,多谢三姑奶奶…”
三姑奶奶冷冷道:“够了,你可以起来了。”
欧阳雨庭道:“小的不敢,小的绝不是天下第一,三姑奶奶这样说小人,小人实在是不敢起来。”
三姑奶奶大笑道:“哈哈哈,你不必担心,你的确是天下第一。”
欧阳雨庭已不敢胡乱说话,他疑惑地望着屋顶上的三姑奶奶。
三姑奶奶接着道:“若论卑鄙无耻,天下第一舍你其谁?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欧阳雨庭竟高兴得站了起来,道:“三姑奶奶说得对,小人定不会辜负光明教主和三姑奶奶对在下的栽培,粉身碎骨碎骨在所不惜。”
三姑奶奶笑道:“很好,很好。”
她的脚在屋顶踩了踩问道:“教主要的东西就在这屋子里面?”
欧阳雨庭道:“就在这屋子里。”
三姑奶奶道:“你可知我的来意?”
欧阳雨庭道:“在下的活动无不在三姑奶奶的教主的掌握之中,三姑奶奶此次前来定是要替教主取回《烧饼歌》。”
三姑奶奶接着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亲自前来?”
欧阳雨庭顿了顿道:“三姑奶奶和教主一定是担心在下卑鄙无耻,把教主要的东西直接交给阿赤兔。”
三姑奶奶满意道:“你虽然无耻,倒也足够聪明。”
欧阳雨庭接着道:“小人这就去将歌谣取来,交给三姑奶奶,从此以后无论谁问起小人,小人都会说从未见过此物。”
三姑奶奶大笑道:“很好,很好。”
欧阳雨庭正要进那屋子。
三姑奶奶却突然道:“等等。”
欧阳雨庭道:“三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三姑奶奶转了转手中的糖葫芦,若有所思道:“我这糖葫芦还没有吃完,可是这糖葫芦实在太甜,我想看些苦的东西。”
三姑奶奶接着道:“卑鄙无耻你是天下第一,不妨就由你和这屋子里的娘子为三姑奶奶我演一出哭戏如何?”
欧阳雨庭道:“不知三姑奶奶想看哪种苦戏?”
三姑奶奶的瞳孔正在放大,她喜欢看到别人痛苦,尤其是喜欢看到漂亮女人痛苦。
只因她没有一副漂亮的皮囊,所以她嫉妒漂亮的女人,她要她们痛苦。
此刻的她光是想象就已兴奋不已。
她的声音竟因兴奋变得有些发抖,有些含糊:“越痛苦越好,你会什么统统使出来。”
欧阳雨庭立刻会意,他已随手撤掉了上衣,露出了他那铁塔般的臂膀,和左臂上那朵忧郁的蓝色风信子。
蒙古人群中已开始骚动,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这出好戏。
所有人都已兴奋到了极点。
可是江凤道却从不为这种事情而兴奋,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也根本不知道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突然间觉得欧阳雨庭无比的恶心,自己跟他站在一起也实在是恶心的厉害。
他突然大声喊道:“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他这话很明显是对欧阳雨庭喊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又看了看欧阳雨庭。
看来今天的好戏不止一场。
欧阳雨庭有了三姑奶奶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
就像一只狗在自己主人的身边,往往会叫得更响,更亮。
他略带讥讽道:“你若不想看可以出去。”
江凤道从不发怒,他淡淡道:“我可以帮你办事,却绝不会帮你办这样龌蹉的事。”
三姑奶奶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江凤道。
她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男人会突然冒出来,她讥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在她眼中,江凤道也是个怪物。
她长不高,他长不老。
她也觉得今天的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