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就这样打杀了他,解气倒是解气了,那幕后黑手岂不是再也找不到了吗?”
“以属下观之,此事王平、杨仪为最底层,费祎在其上,谯周又在费祎之上。王平杨仪不知费祎之上为何人,费祎不知谯周之上为何人,既然如此,何不暂且留那谯周一命,以引蛇出洞。”
“唔,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马谡点点头,“但谯周现在明显是豁出去了,他的口供可信度极低啊。”
马谡实在是不想再被谯周这个有一千个心眼的家伙再次侮辱智商了。
这也是个问题……麴尚皱眉思索着,跟在马谡身后出了天牢,准备上车离去的时候,他眼神忽然一亮,“大将军,有了。”
“杨仪曾身为相府长史,费祎更是身为户部尚书,而谯周是蜀汉文人之首,更是天子近臣。这幕后之人必须符合三个条件,一是蜀地官员,二是其地位必然要高出这些人,二是长期身局朝堂,有着庞大的人脉,不然断然无法驱动这些人为他所用。”
闻言,马谡没好气瞥了麴尚一眼,“你在质疑本大将军的智力?”
这样简单的客观条件,马谡怎么可能不知道?
属实是分析来分析去,没人了啊。
就说这满足后两个条件的蜀地官员,拢共就只有向朗、诸葛亮,以及他这个大将军。
向朗和前身马谡的关系,那可是比他和诸葛亮还要好一些的,这是个纯粹的自己人,不可能是幕后黑手,更别说向朗的儿子向宠把持着廷尉之职,完全是一个指哪打哪的小弟。
诸葛亮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幕后凶手是我自己?
马谡脸色不善的瞅着麴尚,思索着是不是该换一个狗头军师了。后者这自诩为姜子牙、郭嘉、诸葛亮三合一的脑袋瓜,属实是有点愚钝了。
这种眼神把麴尚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卖关子,直奔主题道:“大将军,属下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是之前身局高位,现在退隐二线,但依然在朝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蜀地官员。”
卧槽!
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麴尚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驱散了马谡的迷惘。
没错,这样的人选还还真有两个!
李严和刘琰!
先说李严,自从建兴元年(223年)起,李严就是与诸葛亮齐名的蜀汉托孤重臣,蜀军第三次北伐时,李严中了司马懿的反间计,进言刘禅,使诸葛亮不得不退兵,中断北伐。第五次北伐因运粮不力而获罪,最终被废为平民。
李严被罢官后,诸葛亮表李丰为江州都督,居朝为官,位居蒋琬之下,蜀汉一统天下后,百官皆升,李丰也被迁为京兆尹,主管长安府诸事,其父李严随行。
再说刘琰,刘琰从刘备在豫州时(200年)便开始追随,是一个此诸葛亮资历还要老的旧臣。刘备取得益州后,刘琰受任固陵郡太守。后主刘禅继位,刘琰受封都乡侯,升任后将军兼任卫尉、中军师,再升任车骑将军,成为蜀汉继诸葛亮和李严之后的第三号人物。
刘琰有名士风流,擅长谈论,深得刘备厚待;官居高位却不参与政事,只领一千兵马作为监军,随诸葛亮北伐。刘琰为人偏执好斗,最终因在五丈原得罪了魏延,而被诸葛亮当面斥责,遣送回成都,但官职没变。
不过,刘琰受此谴责后,一直疑神疑鬼,举止失常,不久之后便被刘禅免去车骑将军之职。
这样一来,刘琰就幸运的避免了那场杀身之祸。
【原时空建兴十二年(234年),刘琰因怀疑入宫月余向太后祝贺新春的妻子胡氏与后主刘禅有染,对妻子施以私刑并逐出家门。胡氏因此上告刘琰,刘琰被下狱并弃市而死。】
正因如此,刘琰现在活得好好的,季汉一统天下后(235年),刘禅大赦天下,重新启用了很多旧臣。刘琰也被重新任为太常,也就是负责祭祀的官员,职从三品,位列九卿之一,算得上是朝中重臣。
会是谁呢?
马谡展开头脑风暴,分析起来。
很显然,幕后之人是刘琰的可能性很小,这家伙是个花瓶,没什么脑子,胆子也小,手里也没实权,根本不符合老银币的人设。
那么,用排除法的话,这个幕后之人,就很有可能就是有前科的李严了。
李严有着巨大的名望,还当了近十年托孤大臣,在朝中经营多年,人脉是肯定够用的,再加上他儿子李丰至今仍在朝堂为官,具备串联谯周、费祎的条件。
想到这里,马谡和麴尚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吐出两个字,“李严!”
麴尚抢着说道:“大将军,李严可不能硬抓啊。”
李严是前托孤大臣,有着崇高的名望,其子更是身居京兆尹之职,大将军权力再大,在没证据的前提下,也不能随意将李严抓进大牢中吊着拷问的。
不过,不能直接抓捕,难道还不能直接上门盘问吗?盘问出证据不就可以抓捕了嘛。
想到这里,马谡大手一挥:“走!去李家!”带着小弟们气势汹汹杀奔李家。
李严正在自家凉亭里与七十岁的前光禄勋向朗下棋,眼看一局将胜,他捋着胡须哈哈笑道:“巨达兄,承让,承让啊。”
向朗抬起头,目光越过李严的身体,看到了气势汹汹走过来的马谡一行人。
李严察觉到异常,默默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马谡,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你来了。”
“对,我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
“我知道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我们都知道。”
李严从凉亭里走出来,当先朝门外走去,“走吧……是时候到我该去的地方了。”
一大把年纪的向朗一脸懵逼的看了看马谡,又看了看李严,迟疑道:“正方,那事是你叫人做的?”
李严停下脚步,不回头说道:“是,是我叫人做的,我现在很后悔,就像当年进言让陛下召回丞相时一样后悔,可那又能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嘿呀,正方,你湖涂啊!”向朗一脸恨铁不成钢。
马谡站在凉亭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想听一听李严怎么说。
“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所以你就派人刺杀大将军?”
“是的,我与孔明同为托孤重臣,他大权独揽,威风八面,独享滔天之功,万民敬仰……我呢?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这公平吗?这合理吗?先帝泉下有知,能瞑目吗?!”李严越说越激动,转过身来直视着马谡,一脸忿忿不平。
“你不过是一个区区参将,赖孔明牵制之力,得以灭魏吞吴,进位大将军,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是,现在应该生气的人是我吧......马谡摊了摊手,“我没有。”
“你有!”
“你目中无人,你大搞一言堂!”李严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我李严怎么说也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这天下都一统了,我想出来做点事很合理吧?可你居然三番五次否决了提议,你不是一言堂又是什么?你不是目中无人又是什么?”
“所以,你就让人来杀我?”马谡脸色阴沉下来。
坦白说,李严复出被拒这事他还真不知情。
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四大辅政大臣把他的提议给否决了,人家四个已经成了既得利益者,怎么着也不可能放一个和诸葛亮体量相当的人出来主政。于是,他们就以大将军反对的借口,拒绝了李严。
事情的经过一定就是这样子的。
但是还有一个疑问马谡没有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李严会要谯周和费祎层层传递,他直接联系王平单线操作不是更好吗?
依靠着李丰是京兆尹的关系,轻易弄到长安府从事腰牌,混入酒宴现场刺杀,岂不是更简单直接?
李严见马谡没说话,又接着说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走吧,你不是要抓捕我吗?”
马谡听到这里,心下顿时有些发怒,沧啷一声抽出佩剑,唬得李严全身一激灵,以为马谡暴脾气发作,要当场砍死他,急忙朝后缩了缩。
向朗劝道:“幼常,事虽恼愤,但他怎么说也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不可枉杀啊…”
马谡的确是非常愤怒,但是现在的他却非常冷静。
不错,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李严如此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就是幕后黑手,那么什么原因,什么过程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