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阶段的马谡来说,模拟战况功能能够给予的帮助已经微乎其微。
在历经了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战役之后,他早已成长到即使不用模拟器,也可以与司马懿正面抗衡的高度。
更别说司马懿此刻被诸葛亮牵制在陇右地区,抽身不得。
放眼关中,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手了。
很快,一场模拟结束,马谡X掉光屏,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沉吟起来。
这次模拟的结果非常理想。
未来十日,在不主动出击的前提下,五丈原没有任何战事。
在连破斜谷隘口和五丈原之后,汉中通往关中的通道也随之被打通,驻守两地的三千五百多名魏兵被全歼。
蜀兵也阵亡了一些。
不过蜀兵数量却不减反增,从五千人来到了六千五百多人。
汉、关通道畅通,意味着蜀军的后勤有了保证,后续部队可以源源不断地开进关中。
但很可惜,蜀军倾国之兵不过二十八万,除去留守羌地的五万羌兵,留守川地的五万人马,留守汉中的三万人马,以及镇守西线归诸葛亮统领的十一万人马,马谡可动用的兵马只有五万。
一旦形成消耗战的局面就等于必败;因此,为避免关中战场成为蜀军的绞肉机,马谡不得不以巧破敌,而不是以力破敌。
何谓巧?自然是偷袭了。
好在,五丈原沦陷的消息还没有传开,魏国君臣的关注重点还沉浸在陇右战场和陈仓道之中,朝野到处都流露着乐观的情绪。
所有知道司马懿能力的曹魏重臣,无不在口沫横飞地盛赞后者乃擎天一柱,大魏弦骨,必然能挫败蜀汉逆贼诸葛亮的攻势。
他们甚至还仔细统计了司马懿与诸葛亮的交手战绩。
截止目前,两人暗地里用计谋交手三次,司马懿两胜一负;明地里在战场上交手四次,司马懿小胜两次,打平一次,小负一次。
由此可见,诸葛亮断然不是司马懿的对手。
在预料战事走向时,他们并没有忽略蜀汉另一个能人马谡,但据前线刚传回的消息,马谡此刻正被困在陈仓道中,上窜下跳,却无法破关而入。
如此,马谡便不足为虑了。
魏国君臣对局势作何感想,马谡并不知道,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挥兵向东,奇袭长安,活捉曹叡。
即使不能活捉,也要吓到他大小便失禁。
中策,挥兵向西,奇袭陈仓,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合围大散关,打通另一条通道,与陈仓道中的三万兵马汇合。
下策,原地不动,在五丈原等候后续一万兵马赶来汇合,做长远打算。
马谡眉头紧蹙,快速分析起三个策略的利弊。
这时间他可耽误不起。
上策虽然能造成最大的轰动,甚至还可以立即逼迫司马懿放弃陇右,回防长安。但实事求是的讲,这个策略有些过于冒险了。
先不说长安城中的五千御林军都是曹魏精锐,长安所处的地理位置也不太支持这一军事设想。
更别说分布在长安周边的各路军马了。
长安位于子午谷北端入口的东面,潼关西面、渭水和洛水的南面,骊山的北面,属于进去容易出来难的地形。
若能速战速决攻下长安还好,若不能速战速决,势必会陷入曹魏各部兵马的包围圈之中。
昔日的王允和吕布,便是因为操作失误,而被西凉各军阀围困在长安城中,进退不能,最终一死一逃。
综上:上策虽上,却不可取。
中策的危险程度没有上策那么高,能够造成的轰动效果也比上策“攻打长安”略微差一些,但胜在稳妥,循序渐深,一寸一寸推进。
至于下策……马谡果断摇头,给下策打了个大大的“X”。
下策太磨叽了,简直是坐失战机。
除了诸葛亮,没人会这么干。
那么,就只有选中策了。
计议打定,马谡只在斜谷隘口留下五百士兵镇守,带上所有兵马(六千人),打上魏军旗号,离开五丈原,直扑八十里外的陈仓小城。
没错,他打算再玩一次诈城。
这次的诈城手段和上一次稍微有些不同。
那陈仓守将郭淮万万不可能想到,从背后方向过来的一支兵马,竟然是蜀军。
哼哼哼……
一想到郭淮到时候目瞪口呆的神态,马谡就忍不住奸笑起来。
诈城偷袭,在任何时候都是最有效、最气人的打法。
所以,郭淮,我来了。
陈仓城,城头。
一脸沧桑的郭淮正在眺望大散关方向。
虽然表面上他很笃定“马谡”的三万蜀军不可能攻破此天下雄关,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
那可是马谡。以狡诈阴险、诡计多端闻名于世的马谡。
郭淮觉得自己有理由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危险正在悄悄逼近他。
郭淮手扶城墙,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反复复核起局势,大散关安全,子午谷安全、长安安全、陛下安全、傥骆道安全、斜谷安全、陈仓城安全……
等等,斜谷?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吧?毕竟还有斜谷隘口一道保险呢。
总不会两个地方同时失陷吧?
郭淮有点不确定。
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有个疑惑。此次马谡出兵,为何不选已经修好了路的斜谷(前次诸葛亮驻军五丈原时,马温已经将斜谷这条路修好),而是选择从陈仓道和子午谷进兵。
很显然,陈仓道中的大散关和出口处的陈仓城,都是易守难攻;而子午谷就更不用说了,道路比陈仓道还险峻,仅次于傥骆道。稍微有点脑子的将军,都不会选择从这两条路进兵。
但偏偏马谡就这么做了。
是马谡没脑子吗?
答桉显然是否定的。
那么他为何舍易求难?
郭淮连忙将自己置于马谡的立场,盘衡起来。
少顷,脸色大变,大叫道:“来人,来人!”
“快,立即派出斥候,探查斜谷出口,但见蜀军,立刻回来报我!”
传令兵快步行到跟前,闻言一怔,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过来:“将军,适才陈泰将军差人送信来,说陛下令夏侯规将军统率六千人马来援陈仓,午后便到。”
“哦?有这等事?!”郭淮连忙展开手书看了一眼,旋即暗暗松了口气,束手沉吟不语。
信上的确是陈泰的字迹。
连夏侯规都调过来防守陈仓了,也就是说,斜谷出口没事?
可本将为什么还是有点胆战心惊?
正疑惑不解,忽听亲兵喊道:“将军快看,夏侯将军来了。”
郭淮循声望去,果见东面官道上尘土弥漫,一支身着魏兵服饰的军队,大大咧咧行了过来。
当先一人骑着高头白马,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那股子豪横劲……不用看就知道,是曹姓将领和夏侯姓将领们的标配。
“开门,随我出城迎接!”
郭淮心里虽然不齿夏侯家将领们的傲慢做派,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少顷,城门大开,郭淮沿着北门缓坡快步走了下来,近前拱手道:“郭淮见过夏侯小将军。”
夏侯规安坐马上,“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卷色泽鲜艳黄布,摊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将郭淮守城不利,现革职查办,着令夏侯规接替其职,钦此!”
念罢圣旨,夏侯规大手一挥,冷喝道:“左右,于我拿下!”
“???”
什么情况?
本将哪里守城不利了?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还有,你这六千人不是增援陈仓的援军吗?
郭淮整个人都懵了,被拿住手脚后才反应过来,剧烈挣扎道:“我不服!我要见陛下!”
夏侯规仰天笑了声,不疾不徐说:“郭将军,稍安勿躁,有什么问题,你等见了陛下之后,说清楚就行了,陛下不会冤枉每一个好人,也不会冤枉每一个坏人。”
郭淮仍在挣扎着:“我没罪!你无权抓我!”
“每一个罪犯被抓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夏侯规无语地看着他。
郭淮的脸都涨紫了,怒道:“我无罪!我要检验圣旨真伪!”
夏侯规眼中冷光一闪,高举黄布道:“难道本将军还假传圣旨不成?”
郭淮已经意识到圣旨有诈,不过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夏侯规已经变节,只以为他受曹爽的唆使来找茬。
因为他与司马懿走得近的关系,有意无意的,肯定得罪了曹爽。
这其中的内情,郭淮是知道的。
于是怒极反笑道:“本将军身为堂堂雍州刺史、射阳亭侯、兼任陈仓守将,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偏将可以动的?!”
“我也不看你圣旨,你现在,立刻,马上放了我,我可以当此事不曾发生过!”
夏侯规笑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最初的慌乱全部消失,理智和底气逐渐回归,郭淮轻蔑地看了夏侯规一眼,笑道:“你不敢。”
“他不敢,那么我呢。”马谡从夏侯规身后走出来,笑吟吟看着郭淮。
“郭大人,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