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破开空气, 在空中高速飞行着。因为没了那些扰人的追兵，周祺然越来越放肆, 甚至仗着自己是符师高手，现场改造飞舟的阵法, 相当于直接换了个动力系统。

估计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不长眼的人撞上来，不被撞得粉碎都对不起这飞舟上方加持的阵法。

系统十分平静，计算了一下周祺然的速度后，她觉得，周祺然大概想驾驶的不是飞舟。

因为这飞舟的速度已经要能追上他这个化神道君的速度了。如果不是有阵法给了飞舟一层屏障，在这样的高速下，飞舟自己就会解体崩溃。

周祺然越开越放肆, 即便有阵法保持平衡, 到了飞舟内也感觉到的程度。

周祺妍被晃到了床下，迷糊地眨眨眼，飘起来睡了回去。

秋博宇则是找了个东西将地灵灯扣住，以免它被晃得到处乱滚。随后他就在这样晃动的环境中修炼着。

真君应该玩得挺开心吧？

唯一会提出抗议的地灵灯没有提出抗议的资格。

飞舟上三个人都是系统读取不了内心想法的存在, 但是综合了一下三人的行动数据后, 系统只觉得有些……微妙。

你们两个这么理所当然地放任周祺然的乱来举动，真的好吗？

根据行动数据，系统看得出来，如果妹妹有意制止周祺然乱来的话，周祺然肯定会听入耳里的。然而，看了这些日子的行动数据，系统觉得, 这妹妹跟秋博宇压根就是一路人。

无条件支持周祺然的搞事，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在他high起来的时候，抱着一种随便他的态度。

……你们真的不给这个弃疗的化神吃药吗？

因为有破开过万石府阵法的经验，周祺然并没有怎么担心万石府的护罩问题。茫茫大海之中，在不知道方位的情况下，要找到一个特定的大海岛还是比较麻烦的事情。

到了大海，周祺妍的精神基本就恢复了。察觉到飞舟的速度降了下来——其实准确点说应该说是飞舟的晃动程度降低了些，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她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脱离屋内感知隔绝的那一刻，“自己在空中”这个感知立时令她软了双腿。

好……好害怕。

坠楼时的场景仿佛在自己的眼前重新上演，自己就像是失去了羽翼的飞鸟，直直堕入无边的黑暗。

但是……但是……

她不断地深呼吸。

那个地脉说，这种感知，是能控制的。

哥哥变得那么强大，和以往一样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不想像以前那样！

她一个咬牙，目光坚定，在飞舟内的过道内前进着，仿佛是要跨过什么难关。

到了周祺然的所在处，入目所见便是一名姿态随意的青年。他大约是早就知道周祺妍会过来了，脸上正带着淡淡的笑，“精神了？”

周祺妍点头。

“那行。”周祺然坐起来，道，“那个岛大概是哪个方向？”

周祺妍进了屋内，寻个柔软的地方坐下了。她微微指了一个方向——阵法可以隔绝修士的神识，却无法骗过地脉。对于周祺妍来说，想要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出万石府和温邑府，并不是什么难事。

周祺然似乎是爽过了，懒懒地给飞舟调整了一下方向，以相对来说正常的速度前进着。

兄妹两个一人坐一边，周祺然堪称坐没坐相的典范，懒懒地斜靠在长椅上，怎么随便怎么来。相比起来周祺妍显得拘谨得多，但是她的神情是十足放松的。

“哥哥，你觉不觉得，我现在……”

“弱到爆。”

周祺然毫不留情地给出评价。

周祺妍抿了抿唇，被哥哥直白地指出来这点，似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

“先老老实实从那地灵灯上学点技巧。”周祺然道，“其他的我自会安排。反正有你哥在，你就算是废物，我也能让你当别人不敢欺负的废物。”

制作灵体用的功法只是周祺然的计划，他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对于他来说失败也无所谓，大不了做一堆的防护道具，把这丫头给防护得死死的。到时候与人战斗，她不用自身出力，就能打得别人丢盔卸甲。

就是这么不讲理。

“哥哥。”周祺妍感叹道，“你一直都是这样。”

不管经历了什么事，不管变化有多大，她哥还是她哥。

“不这样我还能怎么样？”周祺然道，“横竖也就你这家伙了。”

大约只有相依为命生活过的人，才能体会这种生命之中只有另一方的感觉了。谁能想到当时绝望的兄妹二人，能成如今这番境况呢？

想到这里，周祺妍突然想起了秋博宇，那位小说之中的主角。

“哥哥，你是怎么看那主角的？”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同时暗中与其交易过后，周祺妍算是切身体会到了秋博宇对于自己哥哥的“崇拜”。可是哥哥对他的态度又那么别扭。说讨厌吧，又老是为他考虑。说不讨厌吧，又经常冷言冷语动手动脚。她看得出来哥哥并不是讨厌那青年，只是不知为什么抗拒着。

然后那秋哥也不知为什么，就像是清楚哥哥的性子，从未有过类似不满啊愤懑啊一类的情绪。

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无条件包容到什么程度？

之前在温邑府的日子，周祺妍没放松过对主角的感知，可以说没有漏过他一丝一毫的行动。可是侦查下来，除非是面对外人的时候，比如那些想打扰哥哥渡劫的人，比如那突然破坏阵法的古灵殿殿主，他就像是没了其他的感情波动。

纯粹到有些可怕的程度。

周祺妍真的觉得情况有些诡异。她哥行事风格完全是朝着反派的路子跑，可是本该是正派代表的主角，却心甘情愿当哥哥的腿部挂件。

“那傻球？”周祺然道，“还能怎么看，傻球一个。”

“只有这样吗？”周祺妍还是有几分不解，“秋哥那么崇拜你，哥哥为什么要表现得好像很讨厌他的样子？”

“……”周祺然沉默了一会儿，“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那家伙了？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主角能成长成什么样。”

不知为了什么，他补充道，“我觉得你也不用试图跟他搞好关系了，根据原书之中的设定，这个主角本质是个冷漠的家伙，等你追不上他的成长进度的时候，就是你该退场的时候了。”

“旧地图的成员，压根没机会和越走越高的他对话。根据原本的剧情和必然的发展，他最后将会成为最强的人——这修真界最强的存在。”

秋博宇的成长，不断地提醒周祺然这件事——不管他如何带来蝴蝶效应，该发生的事情也会换个行事发生。所以，虽然他没有看到中州之后的剧情，但是以他一贯的口味，这秋博宇最后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唯一的王者。

周祺然说得太过冷酷，让周祺妍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

最终，她终于察觉到了那微妙的感觉来自于何处——“可是哥哥，你说的，那些是秋哥的设定对吧？”

“秋哥现在是活生生的人啊，设定什么的，难道是不能改变的吗？”

在周祺然的口中，秋博宇是个冷漠功利，非常典型主角性格的主角。可是周祺妍与秋博宇相处下来，却没有这种感觉。

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如春风般和煦，和哥哥一样温柔对待自己——见识过他是如何对待敌人的周祺妍更能体会这种对比。虽然没有像哥哥一样讨好自己，可是很多细节性的小地方，无意不体现着这青年对自己的体贴。

周祺妍本以为，在这修真界，自己信得过只有哥哥，可是秋博宇却破了她的设想——她想要去相信这青年。

面对妹妹的话，周祺然动了动嘴唇，最终只道，“这种本质的事情，怎么可能改变。”

“改变不了吗？”

“该发生的事情必然会发生，该出现的人必然会出现。”周祺然眼神复杂道，“所以这种本质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可不是出现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不该出现的人嘛？”

比起周祺然，周祺妍并不清楚原书的详细剧情，只从哥哥这儿知道了主角的设定。可是秋博宇的表现又推翻了她的认知。比起干巴巴的人物设定，她更愿意去相信自己认识的，有血有肉的秋哥。

周祺然突然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得救了那般，“到了。”

他站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好好待着，我做点准备工作。”

“什么准备工作？”

周祺然似乎已经摆脱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扬起带着几分狡黠的笑，“逃票，偷渡，你自己随意挑一个词来形容。”

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周祺妍沉默地看着周祺然离去的方向。

哥哥好像不太愿意面对这件事。

为什么？

【妹妹说得没错。】

【也许有些剧情有些人物是必然发生必然出现的，但这不代表人物设定是不可以改变的。】

“烦死了。”

周祺然收敛了神情，取出了常用的黑色阵盘，道，“一个两个都来烦我是不是。”

被发现了所在，再好的阵法也无济于事，本该固若金汤的防护大阵，被硬生生蛀开了一个足以通过大飞舟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