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城的军队,近乎被围了两个月,明军既不出城,也不派援兵,一直孤守,令建虏无可奈何。
但是现在,明军三路出兵,建虏固然惊疑,却有大喜。
代善,阿敏等人直奔蓟州,要吃掉蓟州方向的明朝援兵。
而济尔哈朗,岳托则向东,要击溃来自迁安方向的明军。
黄台吉坐镇中军,要吃掉出城的遵化明军。
“分兵三路,还真是托大!”
城头上的王元雅见着建虏剩下这么点兵力,居然还分兵,不由得冷笑。
李邦华拿着望远镜,看着建虏蓄势待发的兵马,眼中有丝丝凝重。
认真观察好一阵子,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炮塔上的杨嗣昌。
他看不太清楚,只看到炮塔上众多的旗帜,以及笔直如松的杨嗣昌。
李邦华不清楚杨嗣昌要做什么,心里有点担心。
王元雅见李邦华看向杨嗣昌,立刻道:“堂官,遵化城事关重大,若是杨嗣昌失败,可能会牵累整个战局,朝廷怪罪下来……”
他还没说完,李邦华就道:“命令已经下了,咱们看着吧。”
王元雅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忧虑。不过,即便杨嗣昌的一万人败了,城里还有三四万,又有火炮,遵化城不至于陷落。
这样想着,王元雅心里的担忧稍微少了一点点。
突然间,他听到飒飒作响的旗帜挥舞的声音,转头看去,就看到杨嗣昌身边的士兵,在挥动旗帜。
旋即,遵化城北门就打开,一队队士兵疯涌而出,怒声大吼。
“杀!”
这些是杨嗣昌亲自训练的士兵,一出城,就摆开了阵势,向着建虏快速推进。
李邦华面无表情,双手背后,死死的握在一起。
王元雅头上第一时间就出现了丝丝冷汗,站立不稳,一只手居然扶着身旁的大炮。
等明军出了火炮范围一定距离,饥渴难耐的建虏迅勐发起冲击,好像要一鼓作气解决遵化城一样。
两军交战,杨嗣昌的军队摆好阵势,硬是扛着骑兵冲锋,进行厮杀。
城楼上的王元雅,李邦华在望远镜,不多久就看到了颓势,杨嗣昌的军队根本挡不住建虏。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忽然间城里响起鸣金声,炮塔上的旗帜挥舞声阵阵作响。
出城的明军,迅速退了回来。
建虏自然追击,而遵化城头的火炮,比以往密集了两倍,炮声震耳欲聋,一颗颗炮弹激射而出,打击在追击的建虏骑兵。
惨叫不断,人仰马翻。
建虏迅速收兵,并没有继续追击。
他们分兵三路,留下的人马并不多,不可能继续攻城。
明军很快就退了进来。
李邦华与王元雅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无奈。
这就是现状,大明的军队,根本没有与建虏野战的能力,出城就是送人头。
两人观看了一阵,便准备下城楼。
可刚走到一半,又听见擂鼓声,关门的城门,突然打开,城内的士兵再次大吼着冲了出去。
李邦华与王元雅对视一眼,面露惊色,再次返回城楼上,拿起望远镜。
很快,明军与建虏再次交战,却又没有打多久,一有颓势就迅速撤了回来。
李邦华与王元雅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看向炮塔上的杨嗣昌。
这位并没有下来,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着建虏的一举一动。
在两人的注视中,杨嗣昌好像说了什么,身后的士兵挥动旗帜,战鼓声起,另一队士兵,再次打开门,冲了出去。
如此反复,不过两个时辰,杨嗣昌就挥动了五六七次旗帜,士兵们与建虏稍一接触就退回。
建虏不是没有想过追击,埋伏,诱敌深入,但杨嗣昌丝毫不给机会,不管优劣,两军交接不久,就迅速退了回来。
这种操作,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建虏无法追击,无法攻城,只能看着杨嗣昌撤回所有兵力。
遵化城下上演了滑稽的这一出,济尔哈朗,岳托则已经与曹文诏对上了。
曹文诏的先锋四千人,面对建虏一万两千精锐骑兵,根本没有撑多久就溃败。
建虏自然紧追不舍,死死咬住这四千人,想要以此诱出更多明军。
在迁安西不过七十里出,锐气勃发的建虏,刚刚穿过一处山谷,从左右突然冲出无数明军,怒吼着杀出。
这是一处峡谷,骑兵根本施展不开,但既不如此,建虏并没有惊慌,在济尔哈朗,岳托的带领下,下马步战,与曹文诏埋伏的大军厮杀在一起。
“杀!”
曹文诏身先士卒,穿着重甲,挥舞大刀,大吼着向前砍杀。
“一颗人头一两银子!”
有千总咆孝,带着人向前冲杀。
明军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意,没有退却,与建虏厮杀在这处峡谷中。
济尔哈朗,岳托都知道,建虏现在是在一种绝境,必须要战胜明军,否则他们将团灭在这里。
两人同样冲杀在最前面,吼叫着鼓舞士气。
两军人数差不多,即便明军设伏,占据了心理,地理上的优势,战场上,却不见分毫优势,反而处于下风。
但曹文诏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明知迁安城不会有援兵,仍然与建虏缠斗在一起。
双方如同绞肉一般,厮杀在一起,从中午开始,打了近两个时辰。
济尔哈朗与岳托深感震惊,这支明朝军队,与他们以往见到的,一触即溃的明军完全不同,顽强的可怕。
他们都知道,他们必胜,但哪怕胜了,也是惨胜!
他们的兵马并不多,损失一点都心疼。
厮杀两个时辰,已经折损过半,折这是他们不可承受之痛。
一直打到傍晚,最终是在迁安城有明军援军出现,济尔哈朗,岳托才不得不撤兵。
曹鸣雷赶到的时候,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一万五千人,只剩下了不到三千!
曹文诏更是成了血人,披头散发,甲胃破烂,拄着刀站在地上,颤巍巍的,随时都会倒。
看着曹鸣雷,咧嘴一笑,满嘴都是血。
在另一边,孙传庭的一万五千人,与代善,莽古尔泰的一万多骑兵同样在中午时候对上。
但令建虏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蓟州出城的明军,散开侦骑,一直冲到蓟州城下,都没有发现明军。
“消失了……难道是退回去了?”
蒙古尔泰看着蓟州城,一脸的困惑。
代善拧着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期待已久的明朝援兵,在他们侦骑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见了。
阿敏看着蓟州高大的城头,尤其是那些青黑色的大炮,咬牙切齿,道:“现在怎么办?”
他们吃掉明朝援军,就能得到补充,现在明军不见了,他们等于白跑一趟。
代善左思右想,忽然道:“回去!”
蒙古尔泰与阿敏也不是傻子,久经战阵的两人,同样感觉到不对劲,开始调转马头。
昼夜不停,建虏大军再次赶回遵化城,但刚走到一半,就遇到了明朝军队。
只有三四千人,摆开阵势,利用山路,雨雪,士林作为依托,阻截建虏军队。
哪怕十分疲惫,建虏大军依旧锋芒毕露,强行冲杀过去。
三四千人的队伍,很快就被冲散,但建虏并没有停留,没有纠缠,径直向前奔去。
但不多久,又有三四千人阻拦,迫使建虏不得不进行战斗。
在建虏往北的一路上,面临了明军五次的阻击,疲惫不堪的建虏,不得不停下来,进行休整。
遵化城。
一大清早,遵化城的战鼓声再次响起,明军出城,向着建虏方向推进。
但建虏这一次没有直接迎上来,建虏大营前兵马攒动,却并不是出击。
明军同样没有如同以往一样,离城池不远,反而速度不停,向着建虏大营逼近。
明军离遵化城越来越远,如果不是速度够缓,简直就是直接进攻建虏大营。
原本似有迟疑的建虏,在估算这股明军不能再轻松缩回去之后,突然间全军出动,直奔明军杀来。
明军已经摆开了阵势,不再后退,与建虏直接杀做一团。
这是杨嗣昌的军队,只有三四千人,只是建虏几个冲锋,就明显颓势,开始不断的后退。
建虏自然不肯放过,骑兵呼啸,要将这支军队进行切割包围,一口吞掉。
“杀!”
突然间,两侧的山林里,涌出了大股的明军,将建虏包围之势的冲杀出来。
建虏瞬间大乱,但仍旧顽强坚持,巡视变幻方阵,强行冲杀。
明军很快就涌出,高达两万人,对建虏进行疯狂进攻。
建虏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稳住阵脚,开始有序的反击。
就在这时,一股三千人的火枪队伍,突然从明军中间冲出,他们举着长枪,连放几枪,扔掉长枪,拔出大刀,竟然杀出了一条血路,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黄台吉大帐。
黄台吉的大帐,先是紊乱了一阵,很快就平静下来,有军队上前,要阻拦。
“杀!”
曹变蛟怒吼,一马当先,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
黄台吉站在大帐前,看着冲杀的曹变蛟,目露笑意,道:“明军出来了,是觉得本汗山穷水尽,想要围杀?”
他一旁微胖的中年人从容一笑,道:“济尔哈朗,岳托贝勒快到了。”
黄台吉看着血战不止,丝毫没有退意的明军,面露好奇道:“范先生,这一次的明军,很不一样……”
范文臣点头,道:“是很不一样,不过,这应该是明朝所有的军队了,只要击垮这里的,遵化,蓟州都会相继入我大金之手,那辽东的兵马,肯定要撤回来救援他们的京师,主动权,仍旧在大汗手里。”
曹变蛟军队的喊杀声彷佛就在脸上,黄台吉却仍旧从容不迫,道:“吃掉这里的,明朝京畿的军队就所剩无几,若是能拿下他们的京城,我大金入主中原也不是不可能……”
范文臣神色微动,之前,他们可从没有这个想法,但要是真的能攻破明朝京师,确实有这个可能了!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济尔哈朗,岳托回来了,哪怕只有参军依旧有着强大的战力,一加入战场,明军就出现了颓势。
遵化城上,王元雅坚决不肯出城营救,力求保护遵化城,认为遵化城不可有失。
但李邦华强令他出兵,王元雅不得已,才带一万人出城,支援杨嗣昌。
而在遵化城以南,代善等的军队,被孙传庭层层拦截,堵住了北上的路,根本无法支援。
王元雅的军队加入战场,但并不没有扭转局势,明军只是短暂的撑了一会儿,还是快速的呈现劣势。
曹变蛟还在冲杀,离黄台吉大帐好像只有迟尺之遥。
黄台吉从容不迫,看着前方的厮杀,笑着道:“这遵化城,终于要到本汗手里了。”
遵化城这么多军队,粮草必然很多,足够弥补他们接下来的战事了。
范文臣微笑着应着道:“大汗说的是,只要遵化一下,蓟州就是土瓦,可长驱直入明朝腹地了。”
黄台吉刚要说话,忽然间,有两匹快骑奔突而来,不等马停就跳下马,单膝跪地的道:“启禀大汗,有明军袭击了大安口,青峰口,正在布置重兵!”
黄台吉,范文臣等人脸色齐变,黄台吉急声道:“哪来的明军?明朝怎么还会有军队,有多少?”
从他们得到的情报来看,明朝根本没有多少军队,蓟州总共一万多人,哪怕辽东赶过来,也就两三万人。
现在,一个遵化城就六万,迁安,蓟州更是差不多,这就加起来二十万兵马了!
明朝全国军队也就这么多,怎么还有余力?
范文臣同样不解,明朝这边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有太多令他不解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骑兵连忙道:“至少有两万人,应该是从古北口绕过来的,看旗帜,像是大同,陕西的兵马。”
范文臣脸色骤变,急忙道:“大汗,是明朝的勤王兵到了。”
黄台吉深深拧眉,他不安心所谓的勤王兵,但他背后出现明军,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就大不一样了。
范文臣看着第一次面色凝重的黄台吉,强自镇定,道:“大汗,现在,只能走了,再不走,明朝就合围了!”
范文臣也是知兵之人,哪里看不出来,明朝固守到今天,故意拖着他们,就是在等待时机,要合围他们,要将他们消灭在长城之内!
黄台吉面色铁青,看向不远处。
他的军队还在处于上风,或许下一刻就能击垮明军。
对于要杀到眼前的神机营,他看都不看。
他心里在极速盘算着战局,他发现,他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中,这个陷阱,在他决定冒险之前彷佛就存在了,就等他入彀!
现在,他踏入了这个陷阱,已经无法自拔了。
范文臣见黄台吉不说,着急的道:“大汗,现在走还来得及,明军一旦合围,想走都走不了了!”
黄台吉神色不动,看着喊杀声近在眼前的明军,怔怔出神。
到了现在,他哪里还不知道,明朝给他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肯定不是临时编织的,是蓄谋已久!
范文臣一见黄台吉的表情,顿时急了,道:“大汗,明朝腐朽不堪,不能久持,我们回到辽东,可轻松夺回东京,一切,都在大汗这一边,切莫丧气!”
黄台吉看了他一眼,道:“只是连累先生了。”
范文臣满脸急色,大声道:“来人,护送大汗,杀出去!”
原本范文臣是命令不了建虏军队的,尤其是黄台吉的亲兵,但这种时候了,亲兵也顾不得,架着黄台吉就往北逃。
黄台吉并没有挣扎,只是满心不甘与疑惑。
他决定这场冒险,是从宁锦之败开始,从未对人说过,发兵也十分突然,明朝根本来不及准备才对。
‘为什么……’黄台吉骑着马,看着皑皑的北方,双眼怒睁,血丝充斥,拉着马绳,奋力向前奔驰。
“喜峰口!”黄台吉大喝。
他一声令下,建虏开始迅速抽离战场,向着喜峰口方向冲去。
喜峰口也属于蓟镇,只不过蓟镇破败多年,各处关口已然形同虚设,加上明朝这次坚壁清野,理论上喜峰口是不会有明军的。
建虏一撤,明军自然士气大振,蓟州城的明军全军出动,迁安方向的明军同样加速追赶。
自努尔哈赤叛乱以来,出现了第一次——明军追着建虏的场面。
李邦华,王元雅,杨嗣昌都是文官,在后面,领军追赶的是曹文诏,哪怕他受了不轻的伤,仍旧骁勇无比,带着五万大军,撵着建虏。
曹变蛟的神机营一马当先,咬着建虏的尾巴,不让他们脱离。
遵化城上的李邦华,王元雅等人,忐忑不安,极力控制着叫回曹文诏的冲动,他们担心建虏杀个回马枪。
一旦曹文诏五万大军大败,遵化城就守不住了,甚至蓟州都有危险。
在遵化城以南,孙传庭与军心败散的代善所带领的一万骑兵的胜负已经逐渐分出,代善等人带着残兵往北跑,面对的就是明军的围追堵截。
蓟州,遵化,一只只信鸽飞往京城,汇报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黄台吉带着残兵败将,直奔喜峰口,速度奇快。
直到天黑,建虏才算拜托明军,来到长城不远。
但他们入眼看到的,都是火把,偌大的长城,一段一段的火把,明显明军已经布防了。
范文臣颠簸了一路,骨头都快散架了,顾不得喘气,道:“大汗,不能停,明人能瞒过我们的侦骑,肯定是匆忙而来,来不及布置,直接冲过去!”
济尔哈朗披头散发,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还在流血,喘着粗气,道:“明军没有那么多军队,这么做,肯定是吓唬我们,大汗,冲过去吧。”
黄台吉紧绷着脸,目光炯炯的道:“我们之所以失败,是对明人的一再低估,若是我布阵,绝对不会虚张声势,这喜峰口内外,想必至少有两万人。”
蓟镇关口破败,很多地方可以进出,但能让大军从容进出的却不多,这喜峰口离蓟镇最远,按理说是建虏最适合逃离的关口。
建虏知道,明朝同样知道!
岳托打马上前,道:“大汗,顾不得那么多了,明军正在调兵遣将,必须尽快出关,不然我们就会被合围了!”
黄台吉回头看了眼,虽然天黑,看不清后面,但一眼过去,应该不超过两万人。
来时六万五,回去不足两万,粮草严重不足,这一路上,还会有大量的减员,能回到沉阳的,将不足来时的四分之一。
“东京……”黄台吉目光微凝,看向东北方向。明军攻占了东京,他想要拿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范文臣见状,连忙道:“大汗,东京,明人站不住的,只要我们出了长城,摆脱了明人的追兵,集合蒙古各部,东京很容易收复,辽东已然会在大汗手里……”
黄台吉深吸一口气,裹了裹棉衣,大喝道:“冲过去!”
“杀!”
济尔哈朗等人挥刀,大喝的跟着黄台吉向前冲去。
不到两万建虏,大吼咆孝,拍打着马,跟着冲锋。
至于代善,莽古尔泰,他们已经顾不得了。
当他们临近喜峰口的时候,突然之间,长城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一道道光亮闪过,一颗颗炮弹落下,实心弹与开花弹夹杂,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
黄台吉脸角一鼓,大喝道:“全力冲过去!”
“杀!”济尔哈朗,岳托等大吼,一马当先的向前杀去。
城墙上,只有十几门大炮,在拼命的催发,箭失更是不多。
洪承畴站在城头,满脸的青色。
他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如建虏所料,他来不及带多少人,只有不到两千人。
他身旁站着陕西副总兵贺人龙。
贺人龙握着刀,手都在抖,道:“大人,咱们一定要守吗?”
两千人守两万人,火器,箭失都不多,这喜峰口看似是要塞,实则多年失修,已经谈不上要塞,建虏拼命冲锋,根本挡不了多久。
洪承畴铁青着脸,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陛下的旨意你也看到了,放走建虏,全部斩立决,绝不恩赦!”
贺人龙嘴角动了动,还是咬牙道:“末将领命就是。”
贺人龙带着人,来到关口,拔出刀,准备拼命死守。
洪承畴站着不动,默默估算时间,暗自低语:“后面的,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追上来,我剩下的兵马,也差不多这个时间,能撑住吗……”
现在建虏是困兽,疯狂起来,他这两千人根本不够看。
但这是大明平辽最好的机会,是建虏自取灭亡,若是他不能挡住建虏,放虎归山,那真是千古罪人!
喜峰口,炮声如雷,厮杀已经到了近前。
贺人龙站在关口上,挥舞着大刀,咬牙切齿的将冲上来的建虏给砍下去。
关口并不大,又是黑灯瞎火,双方胶着在一起,凄厉的厮杀声在安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在南面,曹文诏、曹变蛟叔侄快马加鞭的追赶,隐隐都能听到喊杀声。
在长城外,散落在其他各处关口的,陕西、大同的兵马,同样快速向喜峰口支援。
济尔哈朗,岳托等拼命冲杀,想要占领这个关口。
但在崇祯的严令之下,这两千人表现出了强横的一力。
“只要守住了,每个人十两银子!要是战死,一百两,每年一百两!”
贺人龙大吼,已经杀红眼。
身旁的士兵被激励出了血性,怒睁着双眼,拼死不对,悍然不畏死。
不远处的洪承畴看着,不自觉的也热血沸腾,紧握着手里的刀。
黄台吉骑着马在后面,看着这么久都拿不下小小的喜峰口,神色晦涩,道:“明军,什么时候这样悍勇了?”
这一幕,同样大出范文臣意料,心头惴惴不安,道:“大汗,必须尽快走,明军咬的很紧,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黄台吉在黑暗中的脸,变幻不停,许久,轻叹道:“我们上了当了。”
范文臣已经顾不得这些了,道:“大汗,让所有人都上去吧。”
黄台吉默默点头。
一直护卫在他身旁的儿子豪格,立刻打马,冲了上去。
喜峰口顿时摇摇欲坠,建虏已经登了上去。
文人的洪承畴已经提刀过来了,喜峰口不能丢!
黑灯瞎火,双方在喜峰口发生了激烈的厮杀。
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喜峰口的明军,居然撑住了!
“杀!”
曹变蛟的神机营最先赶到,与建虏的拦截士兵杀在了一起。
建虏本就大乱,还没等稳定,一队队火把突然在长城上出现,极速的奔着喜峰口冲来。
“大势已去……”
黄台吉见着,顿时长叹一声。
范文臣大急,抓着黄台吉的衣袖怒声道:“大汗!我们还没有败!只要冲过去,我们就还有机会!大汗,不能丧气!”
黄台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漆黑的天色,怔怔出神。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明军突然有这么多了,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陷阱,为什么明军突然能打了,而不是望风而逃……
这些为什么,但凡有一个正常,他就不可能输!
“杀!”
在黄台吉不明白的时候,曹文诏的大军终于赶了上来。
黑漆漆夜色中,明军漫山遍野,喊杀声如雷。
喜峰口是一处要塞,三缺一的正方形,现在,建虏被围堵在了这里。
喜峰口上,有了援军,立刻就被稳住,在长城上,激烈的厮杀起来。
这一战,一直打到天亮。
曹文诏,洪承畴等人不顾疲倦,伤痛,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打扫战场。
曹文诏手里还握着刀,因为是捆在手上的,就懒得解开,全都是血,他路过搬运建虏尸体的士兵,就大声道:“陛下旨意,所有参战的将士,每人至少十两银子,日后俸禄翻倍,优先晋升,子嗣优先入仕……”
“谢陛下!”
士兵们喜笑颜开,什么优先不重要,十两银子,那是他们一年的俸禄,加上其他战功,他们这一战,足足捞到了十年的俸禄!
到了中午,李邦华,孙传庭等人也到了,确认了战果之后,众人仔细商议一番,开始给崇祯写报捷的奏本。
这封奏本,以最快速度,穿过蓟州,穿过通州,直到京城。
东直门外,三匹快马,奔疾如飞。
“蓟镇捷报!大胜!全歼建虏六万五!贼酋授首!”
“蓟镇捷报!大胜!全歼建虏六万五!贼酋授首!”
“蓟镇捷报!大胜!全歼建虏六万五!贼酋授首!”
三匹快马,冲入城门,根本没人敢拦截,一路奔跑,一路大喊,径直奔入皇宫。
三匹快马,一直到乾清门,见到了曹化淳,王承恩,黄立极,张瑞图,王永光,曹于汴等一群人,这才下马。
不等他们说话,王承恩就直接道:“给我来。”
黄立极等人自然没说话,十几个大明最高官员,齐齐的奔向御花园,奔向煤山。
这时,崇祯站在歪脖子树下,一直看着北方,心里焦急等待。
不多时,他就听到了急切的,密集的脚步声。
他连忙回头看去,黄立极等一大群人,蜂拥而来。
三个骑兵飞速上前,来到崇祯近前,举着奏本,单膝跪地的大声道:“启禀陛下,“蓟镇捷报!大胜!全歼建虏六万五!贼酋授首!”
崇祯箭步上前,夺过奏本,急急的看了起来。
他双手颤抖,看着内容,再看到最后,李邦华,杨嗣昌,王元雅,洪承畴,曹文诏,曹变蛟等一大群人署名,这才心里大定。
他鼻子喷白气,浑身燥热,大冬天头上都是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激动的无以复加!
“圣君在世,吾皇万岁!”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继而所有人都跟着喊,齐齐跪在了地上。
崇祯强自镇定,看着跪下的一群人,忽然心里涌起万丈豪情,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道:“好!好!所有卿家,免礼,都有赏!王承恩,让人将这颗歪脖子树给砍了!”
崇祯心潮澎湃,说着就大步向外走。
众人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砍这歪脖子树,就听到刚走几步的崇祯,又道:“给驿站加俸禄,不得裁人!”
刚刚站起来的众人,又是一愣,越发不明白,在这种时候,陛下为什么要给驿站加俸禄,还不得裁人?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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