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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藤姬没有看见,但是奴良滑瓢确确实实看到了,在藤原时平侧身挡住藤姬的视线时,昔日的友人对着隐藏在人群中的他——轻轻一笑的表情。
“不要来碍事。”
他用口型这么说了。
千年的时光,当年让整个京都畏惧不已的大妖怪变成了如今风流优雅一身贵气的青年,但是在这表象之下,却埋藏着失去所爱之人后歪曲的近乎疯狂的本体。
如果去妨碍他的话,哪怕是昔日的友人也会拔刀相向吧。
——这一点,无比明确的传递到了奴良滑瓢身上。
“啊,时平!”
拨开了酒吞童子的衣袖后,藤姬便见到了他挡着的那边的景色了。
“这是什么?”
她的手指指着街角的一个小小的雕像。
像是现代的工艺品又涂上了鲜艳的色彩。
在过去的时候,艳丽的色彩都是贵族的专属品。
“啊,那是座敷童子的雕像吧。”
“长这个样子啊?”
“不,在人类的设想里,座敷童子就是这个样子。”
“实际上不是吗?”
被心爱的姑娘注视着,就算是曾经在历史中兴风作浪留下无数传说的大妖怪,也会变得这般温柔体贴。
“是的,不是的。”
就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天空之上有一辆牛车踏着火焰而来。
可周围的普通人,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异变。
“来,公主殿下。”青年向着身穿校服的泽越止伸出了手,他的眼中溢满了爱意,“和我走吧。”
美丽的公主殿下抿着双唇,矜持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青年的手中。
在指尖碰触的瞬间,青年便将公主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和服上,他将公主打横抱起,走上了牛车。
坐在车厢里面的女子放下了之前撩起的竹帘,挡住了这一切。
没有一个普通人能够注意到自己周围所发生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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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稳之后,藤姬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女郎,眨了眨双眼,有些哑然:“你是菖子?”
“是的,是我。”
对面那位穿着和服的女子轻轻地低下了头。
“一别千年,别来无恙?”
“太客气了啊。”
藤姬的笑容里根本不存在那千年的时光流转所带来的隔阂。
“我一直在这里啊。”
“是的,母亲大人。”
被喊做菖子的女性应声抬起了头。
——任凭眼泪落在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
藤姬站起身,向着对方靠过去,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再哭的话,就不漂亮了。”
“我好想您。”呜咽声中,原本年轻漂亮的女郎变成了个子娇小的女童扑在了藤姬的怀中,“真的好想你……姐姐去世了……所有记得您的人类都死了,就连当时的妖怪都没有几个剩下了……”
至于被人类遗忘的神明,更是早就消失无踪了。
“不要难过啊。”
藤姬抱着个子娇小的女童,轻拍她的后背,温柔的说道:“我最喜欢菖子笑起来的样子了,都是大人了哦,不能哭鼻子了哟。”
本应有效果的安慰话却因为说话者的身份,反倒是让低声哽咽的少女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酒吞童子,脸上带着笑容,手上却轻轻地拨开了扇面。
注视到他的举动,菖子眨了眨凝着泪光的双眸,悄声说道:“母亲大人,您还记得当初带来的那柄扇子吗?”
“啊啊,怎能忘记?”
藤姬的面上浮现出回忆往昔的神情,那是千年之前的平安京时期,她的父亲在新年时节赠送给她的礼物。
本是公卿才能使用的白色纸扇,扇面上绘着绚烂夺目的时节花卉,扇尾上垂着寓意着祝福的五色丝线。
酒吞童子默不作声的将打开的扇子递给了藤姬。
她接过扇子,指尖轻轻碰在这柄国宝级的扇面上,在秋之七花上轻轻划过的同时,口中轻轻地念着花的种类。
这是父亲赠送给女儿的礼物。
也是藤姬唯一从家中带走的“纪念品”。
那身昂贵又美丽的十二单和服,早就在历史中消失了。——她是这么想的。
“真不可思议啊。”
樱色的唇中轻吐出的字句,宛若银珠落在玉盘之上所发出的声响。
“明明已经过去千年时光,但是这一切过去之事,对我而言清晰宛若昨日……当我睁开双眼,沧海已化作桑田,可您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听到藤姬的讲述,了不起的大妖怪则低声回答:“变了很多啊。”
无论是在你死后前往黄泉比良坂砍伤了伊邪那美,或者是登上高天原直面天照大神——都只是为了得到你的转世的下落。
但是你一直不出现啊。就连神明也无能为力。
若是真前往西天极乐世界不堕轮回之苦,我该如何才能再见到你呢?
“没有啊。”
藤姬的左手捏着纸扇,右手放在了酒吞童子的左胸前。
那是他还身为人时,心脏所在的位置。
“这里……哪怕过了千年的时间,也依然爱着我啊。”
“啊,啊。”
叹息之后,便死心塌地的将所爱的女子抱在了怀中。
默不作声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切的菖子只是一振衣袖,端坐在位置上,心中所想,自然是有些遗憾于一母同胞的姐姐因为是人类之身,而不能见到她所见的景象。
‘太遗憾了啊。’
直到此时,菖子才会感叹自己半妖之身真是万幸。
如此这般,就不会像是父亲还是人类之时,与母亲结|合所生下的姐姐那样,作为一个人类成长老去最后步入死亡的彼端。
她是拥有几近无尽寿命的半妖,也是铁之城的座敷童子。
那座居住了赫赫有名的大妖怪酒吞童子的铁之城,时至今日,依然坐落在京都附近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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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酒吞童子搂在怀里的泽越止却在想,还好她还牢牢记得当初平安京的那段故事里头的人物身份设定,不然谁知道这戏还能怎么掰下去?
倒是她现在开始拼命在心中怨恨起跑去“搬救兵”的丘比来了。
该死的丘比怎么还不带阴阳师过来!
她就不信了,普天之下就没有哪个阴阳师能够治得了酒吞童子了!
纵观历史,能够治得了酒吞童子这等大妖怪的,不是如今已经因为缺失信仰而变得无比弱小的神明所能做到的事情了——而高天原上的大神,他们也不乐意为了一个妖怪而做出巨大的牺牲。
人与神与妖怪和平共存的时代早就过去数百年之久了,在平安京的辉煌之后,再也没有哪个时代的人能那么从容的与非人类的物种共同相处在这个世界之中。
神明和妖怪都被薄情又贪婪的人类遗忘在脑后。
之后,薄情又贪婪的人类只会在书籍和其他的载体中,见到了曾经关于这些非人类的记录,发出一声:“真想看到妖怪啊……”的感叹。
熟不知,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却没办法被看到了。
‘对了,不是有一个人吗?’
泽越止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看着铁之城中违背时节规律所盛开的樱花,想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安倍……晴明。”
这一句话并没有被铁之城的城主与它的座敷童子听见。
但这并不妨碍身怀六甲的羽衣狐入住京都。
绿川学院的修学旅行为期三天,泽越止和老师电话联系后,就再给自己的哥哥打了个电话。
“嗯,没关系啦,我身上有钱的。不不不,哥哥就不用过来啦,我想一个人在京都好好玩一玩……之后,嗯,因为之后几年都要在京都上学嘛,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住在京都反倒是会不想在这里逛一逛的。好的,每天都会和你联络的,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当心身体哦……嗯嗯,我知道了,那么,明天见。”
挂掉电话后,她看着被自己忘在一旁而一脸不满的酒吞童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开心啊。”
酒吞童子慢吞吞地回答:“我希望公主殿下只注意我一个人啊。”他身上穿着的和服领口敞开,无论是苍白的肌肤还是下面那结实的肌肉分布——全都恰到好处。
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就是说这种情况吧。
泽越止眨了眨眼睛,若是换做其他的小姑娘被这样子的美男子迷恋得爱着,一定会开心的疯掉——可惜遇上了她。
这次,换藤姬不开心了。
她只是放下电话,扭过头去,在心中默数“三、二——”还没念到“一”,酒吞童子就已经从她的后面将她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我错了。”
“……”
“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我想去看二条城!”有了一个开头后,藤姬的话就自然流畅的说了下去,“还有相国寺、鹿苑寺、清水寺、龙安寺、桂离宫、伏见稻荷大社……”她说的都是京都有名的旅游景点,可在一旁听闻景点名字的菖子却心中大惊……这些建筑物单独列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不按照这个顺序被一起提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藤姬所讲的建筑物的这个顺序……
“嗯,很不错的提议呢。”
酒吞童子听完了藤姬的话,只是含笑点点头,夸赞了她的眼光之后,又顺着她的心意说道:“那么,我们去吧。”
“欸?”
“现在就去吧。”
“啊、好啊。”
“等、等一下!”
菖子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连忙出声提醒。
“父亲,现在的京都……可是有羽衣狐麾下的那些妖怪在肆无忌惮的……”
她没能说下去。
菖子的母亲是柔弱的人类,但是她的父亲确实赫赫有名可怕到了极点的三大妖怪之一——酒吞童子。
她的身份与其说是妖怪,倒不如说是另一种类型的神明。
这个国家对神明和妖怪的界定界限非常的模糊,土地神是神明不假,但是被称作神明的土地神,却也有妖怪堂而皇之的位列其中。
座敷童子是妖怪,可也被视作神明。
——这些模糊的界限,全都是人类的杰作。
“我……什么时候需要畏惧羽衣狐了?”
酒吞童子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可他的话中那刺骨的寒意,却昭示着说话者本人的心情极度的不佳。
“走吧。”
青年长袖一揽,将藤姬抱在了怀中后,便施施然的迈开了步子。
菖子无法可想,只能暗自跺了跺脚,寄期望于同自己的父亲有千年交情的友人能赶紧从鞍马山回来。
“真是的……鸦叔叔好端端的,突然跑到鞍马山干嘛?”
她也不想想,人家可是聪明到不去当电灯泡打扰人家谈恋爱。
——何况,见到心爱的姑娘和其他人卿卿我我,任谁都忍不住吧。
这一点苗头,在千年的岁月里,菖子也察觉到了。
不,下一秒她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在酒吞童子还是人类之身时,便与他缔结下友谊的鸦天狗,带着飞翔于天空的红玉舟来到了铁之城。
通体都是沉稳的正红色的红玉舟,是能翱翔于天空之上的宝器。
“阿鸦。”被酒吞童子抱在怀中的藤姬开心的向着红玉舟上的鸦天狗用力挥着手,“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足有千年之久——
“好久不见。”
黑发的青年得体的点了点头,而后从一旁取出了酒瓶和两个酒碟。
——这是他和酒吞童子两个人的份。
未成年的“藤姬”和小孩子模样的菖子只有果汁和清水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