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流动资金的具体数额的时候,吓得我喝了两支可乐还觉得口干舌燥。
季叔跟我们说:“这个资金池短时间还不能交给你们,还是交给他的干儿子运营。等你们彻底站稳脚跟,把所有的生意都打理顺利再说。不是不信任,一则你们不懂金融,冒然上手难免出问题。另一个原因是,这么大一笔钱放在你们手里会让别人眼红的。“
我们也是那种很懂事的人,大成子直接告诉季叔:这项业务,我们不碰!一点都不!
投资公司是合法生意,季叔完全可以隐瞒下来,但是他没有,这就是一种信任。信任也是一种等价交换,别人付出了多少,我们就应该加倍的回报,只有这样,友谊关系才天长地久!
在这样的经济利益作用下,青衣岛几乎是铁板一块,所有人都和季叔存在利益关系,不管是谁占领青衣,没季叔点头,就算再凶猛的古惑仔,也甭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我从缅北回到港省之前,有一次跟季叔聊天。
“阿楷,还记得我给你讲的二八定律吗?”
“记得。”
“你和阿甘回去港省,要想迅速站稳脚跟,就要先抓住那20%。但是如果想让地盘固若金汤,就要让剩下的80%都和你有利益关系!”
“知道了,季叔。”
回去之后,我们确实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原来的堂口话事人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的麻烦,我也比较倒霉,正好赶上了非典,人心惶惶。
“经营地盘就像经营国家,怎么才能让大家拥护你?给他们富足的生活!”
我打电话给季叔的时候,他告诉现在什么最要命,卫生!
于是我雇人在公共屋邨进行为生清洁,派发口罩,定期消毒,虽然花了不少的钱,但确实为我在葵涌扎稳脚跟起到了作用。
然后又投资办了几个厂子解决当时的就业问题,这才这地站稳脚跟……
我们占领青衣之后,日子也只是轻松了一阵子。我们的好日子在第三周的时候就到了头。异乡漂泊的操蛋命运再次成为我生命旅程的主角,那是真正的枪林弹雨和野蛮生存的序幕。
现在,我回想起往事的时候感慨万千,老天爷要是看你不顺眼,枪毙五分钟都算是对你的一种恩赐,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折磨、蹂躏、精神摧残、肉体打击,看你还坚挺的或者,便再来一遍。
你要是能把所有的苦难都挺过来,他说不定才会放你一马。
请看仔细,是说不定,而不是一定。
这是老天爷磨练人的一种方式。
我从孤岛回来的时候,H哥已经退休了,和季叔一起坐坐生意,日子过的好潇洒。
H哥劝慰我说:“你这经历,虽苦,却也不是坏事。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阿楷,你要否极泰来喽!“
我当时回应道:“大佬你别整了,啥玩意!受罪还能说出古典美!“
但是事后我想了想,古人的话说的是挺有道理的。结合我的经历看,什么叫“天降大任,否极泰来?”
那就是说,有一天你发现,不用死也能解决问题了,这才叫否极泰来。
而实际上,再次只玩,我们所有解决问题的方法,都与玩命分不开。赌船如此、青衣岛如此,而马上要面临的越南帮,也是如此。
我们和越南帮的战斗是在码头打响的,就像很多港片里的情节一样。
当然,没有那么夸张,港省就算是黑社会怎么横行,也不可能到了那种自动武器泛滥,手榴漫天乱飞的程度。
在外面混的,能有几把大黑星已经是很了不得事情了,至于电影里经常出现的AK\M16\乌兹这种比较凶猛的自动火器,基本都是导演为了博人眼球而使用的手段。毕竟叶继欢那样的狠人,在97之后,基本上算是绝迹了。
笑话,敢于破坏港省稳定局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与越南帮的碰面实在晚上。
那天晚上,正好有一批货物要出港,我们就跟去学习观摩一下。
那几年,大陆L姓的商人被抓之后,走私这事风险特别大,但是风险大就意味着利益大,所以还是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的。
货物上了船,我们准备在附近的大排档吃点东西喝点酒在回去。
码头有一个小吃的摊位,常年在这里做生意。
季叔留下的小头目叫明仔,他跟小吃摊主很熟。
明仔介绍说这是福伯,在这里很多年了,对码头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我们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叫了声福伯。
福伯很喜欢和人讲话,大概有七十多岁的年纪,精神很好,从我们站在这里就一直讲话。
他说话的语速特别快,又是粤语,我根本就听不懂。
只有明仔、阿乐、甘仔三个人时不时的笑一笑。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福伯居然叫了声大佬,然后又每人送给我们几个牛丸。
我问甘仔:“他们聊什么。“
甘仔说:“福伯说怎么这个时间了,还有这么多生面孔。明仔同他讲:我们以后罩这里。福伯就用牛丸讨好我们,让我们以后照顾他的生意。福伯说,我们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社团的人,好有礼貌的大陆仔。刚刚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人,凶巴巴的,说的又不是广东话、又不是普通话、又不是港省话,也不是鬼佬的话。同他们讲什么又听不懂,还凶巴巴的。鬼头鬼脑在晃来晃去,像贼一样。阿明你要小心点,别被他们偷了东西去。“
我有点想笑,老人家还真是喜欢絮叨。
成哥对甘仔说:“问问福伯,那帮人去了哪里。“
福伯指了指门口的位置,刚刚他们从里面出来,去那边去了,好匆忙的。
我们下意识地看过去,集装箱后面突然出现七八个黑瘦的中年人,穿的倒是挺普通,只有领头的穿一件红色碎花的大衬衫,这件又土又骚包的衣服在当年很流行。
他们从集装箱后面闪出来之后,径直朝我们走过来。
说实话,即便福伯不说,我们看到以后也会注意他们。
为首的那个骚包那么炸眼自不必说,那个点货船出港完毕,大家几乎都是往码头外走的,几乎没人往里面来。
而这帮人直拨楞登的就奔我们来了,手还倒背在后腰上,可谓是杀气腾腾,凶性毕露!
我还当他们是小混混,琢磨一下舒活一下筋骨。但是成哥拦住我说:“别动!回码头!”
我们几个砖头就跑,临走的时候成哥还飘出一句:“福伯快走,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