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几声车门响动，光头男带着爪牙走了。
我和老板娘跪在地上，分别扶着老嘎和张老板。
我已经吓得动弹不得，而老板娘却表现得极为平静，只是用连贴着老嘎的脸，给他温暖。
“快送医院！”H哥看到厨房的情景，吼着吩咐手下。
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老嘎为救我而中枪的画面，在脑袋里疯狂的重复着。
我像个行尸走肉，毫无知觉，唯一记得的就是跟着老嘎和张老板。
老板娘已经被H哥的保镖送回老嘎的家里。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两手抱着头，鼻涕和眼泪一起从脸上流下来。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推门走出来。
H哥上前：“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救过来一个，另一个，子弹击中心脏，已经死了。”
我从地上冲起来，抓住医生的白大褂，疯了似的叫嚷着：“你骗人！他怎么会死！他怎么能死！你骗人！”
H哥的保镖拉开我，把我死死的抱住，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我还像疯子一样挥手蹬腿。
医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对H哥说：“你们动了枪，恐怕会比较麻烦，赶紧躲一躲吧。”
H哥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医生：“辛苦了。”
医生收了钱，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H哥走到保镖面前，示意放开我。
保镖当时有些为难，但还是听了大佬的吩咐。
我一把抓住H哥的衣襟：“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老嘎也不会死！都是因为你！”
“咚”
H哥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
我蜷伏在地上，胃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手榴弹，止不住的呕吐。
“你这样，让我很失望！老嘎为了救你而死，你应该为他报仇，而不是在这里发疯！”
H哥的声音不高，却很是威严。
“带他回去，处理后事！”H哥向手下发号施令，然后又对我说：“想清楚了，来找我！”
在宿舍里，工友们设了灵堂，我穿着一身重孝跪在棺材边。
老板娘也是一身重孝，她显得很平静，用手轻轻拦着我的肩膀，给他母亲一样的温暖。
多年之后，我问老板娘：“大姨，当时你咋会这么平静？”
老板娘说：“老嘎以前说，没有死在战场上，已经是赚了，我们做了半年的夫妻，我也知足了，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处理完老嘎的丧事，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这三天的时间，我们报过案子，找过警察，但是对方知道我们是华人之后，表情里幸灾乐祸的情绪占绝大部分。
一连三天，对方根本就没有搭理我们，甚至到了最后，警局已经没人愿意跟我们说话了。
那一刻我才感觉到，印尼对于华人来说是个多么恐怖的地方！
落叶要归根，我托付表哥陪着大姨带着老嘎的骨灰回了国。
我没有回去，而是去医院看过张老板之后，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给老嘎报仇！
一个人的成长不需要经历太多的事情，而我从男孩成长为男人，只经历了为老嘎报仇这一件事。
我送走表哥和大姨，便一个人找到H哥。
“我要替干爹报仇！”
“干爹？老嘎？”
“是！”
H哥没想到我会称老嘎为干爹，称呼变了，这等于是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他的表情极为凝重，很是为难的样子。
“你答应过我会帮我报仇的，怎么反悔了？！”我的神经有些激动，声音竟然情不自禁的高了上去。
H哥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恐怕我无能无力！”
我的激动，变成了愤怒：“你要背信弃义吗？！你们江湖人不是最重义气吗？！我干爹帮你守住了夜总会，你就这么报答他吗？！”
H哥猛抽了两口烟说：“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给我五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很坚定的说：“最多四天！你帮我打听到他藏身的地方！我要亲手杀了光头！”
“难道，你连一天都等不了吗？”
“四天以后，是干爹的头七！你看着办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H哥，转身出了办公室。
H哥的保镖陪他走出了办公室。他叫阿隆，是H哥的贴身保镖，身手到底有多高，谁也没见过，反正H哥纵横江湖十几年，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却从来没成功过。
阿隆说：“阿楷，你不要怪大佬！这件事确实比较复杂，印尼官方已经出面了，大佬很难办！”
我只想给老嘎报仇，别的事情，根本不关心！
“你们不帮我，我就一间间的烧了光头的夜总会！我相信到那个时候，情况会更复杂！总之，四天之内，我一定要用光头祭奠我干爹！”
我拒绝阿隆开车送他回家的好意，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宿舍。
老嘎的相片前，我先上了三炷香。
工友们问我：“咋样？”
我摇了摇头。
大伟破口大骂：“我TM就说这帮港省人靠不住！帮老嘎报仇？他妈的说的比唱的好听！”
大成子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他不帮，我们就自己动手！妈的，都是摸过枪的人，怕个鸟！”
其余工友也都义愤填膺，纷纷迎合：“对，干他妈的！”
“各位大哥，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不愿意让大家再牵扯进来，毕竟报仇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大成子说：“楷子，你不用考虑我们！干狗操的印尼鬼子！”
大伟也说：“就是！干他娘的！给老嘎报仇！”
众人正在吵吵的时候，阿隆走了进来了。
他先老嘎的遗像鞠了躬，又上了三炷香。
我这才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
“大佬让我来找你？”
“干什么？”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大成子质问他：“你们想干啥？”
大伟跟我说：“楷啊，别听他的！这帮瘪犊子信不过！”
阿隆见大家误会，便说：“请放心！我阿隆拿人格担保，绝不会骗你！”
大伟狠狠的啐了一口：“呸！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TM有啥人格？”
阿隆没有生气，他很理解这些人，经历了H哥出尔反尔的事件，也难怪大家会不高兴。
“我阿隆说话，从不食言！”他的眼神很真诚。
“好，我跟你去！”我答应。
大成子和大伟不放心：“我们跟你去！”
就这样，我们三人跟着阿隆出了宿舍。
出门的时候，大成子和大伟悄悄的往袖口里藏了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
阿隆开车带着我们去了郊外的一个集装箱仓库。
据说，这是H哥的产业。
仓库的深处存满了集装箱。
阿隆打开其中一个集装箱，领着我三人进去，然后又打开角落里的一个暗门，示意跟上。
大成子很警觉，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便和大伟使了个眼色，把匕首倒着藏在袖口里，然后一前一后护着我进了密室。
“别动！”
我们三个人刚跨过大门，大成子和大伟的脑袋便被两把枪顶住。
大成子毫无惧色，而是冷笑着说：“瘪犊子！端个M1就牛B是吗？”
大伟更狠，一把抓住对方的枪口顶在自己脑门上：“你娘的，牛B你就崩了我！”
端枪的两个人进退维谷，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两个民工有这股子狠劲！
H佬坐在一个老板椅上哈哈大笑。
“有种，有胆！把枪收起来！”
那两个端枪的小弟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大成子和伟趁机发难，各自踹翻眼前的小弟，然后把枪抢走！
“都TM别动！“
”跟老子玩枪，你们TM还嫩了点！”
H佬一点也不惊慌，云淡风轻的抽着香烟。烟雾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鬼魅。
我用手按住成、伟的枪口：“哥，他没想伤害咱们！”
“知道！”
“连子弹都没上！”
H哥眼睛一亮，没想到二人只是用手一拿，就知道上没上子弹
“二位果然是行家！”
成大哥一笑：“以前天天玩这玩意，上手一摸就知道咋回事！”
H哥点点头，眼神里有些许的欣赏之色。
我问：“你找我们啥事？”
H哥：“帮你报仇。”
“你不怕惹麻烦了？”
“有些麻烦，不是你怕就能躲开的！再说，你干掉光头的时候，我正在陪议员吃饭！”
H哥笑的好得意，像一个成了精的老狐狸。
“你怎么帮？”
H哥向手下示意，地上的两个人爬起来，从腰里掏出两盒子弹递给了成、伟二人。
成、伟二人接过来，熟练的把子弹压入弹夹，上膛。
然后阿隆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条枪。
我打开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
H哥说：“光头每天换一个位置，明天应该会躲到这个地方，枪怎么用，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谢谢！”
“祝你们好运！”
我们三人出了密室。
阿隆开车带我们到了一个极其偏远的地方。
大成子教我如何用枪，如何瞄准射击。
“这不是跟木匠吊线一个道理么？”我说完之后，扣动扳机。
“嘭嘭嘭”十发子弹打在十几米外的树干上。
“以前摸过枪？”大成子问我。
“没有！”我回答的很干脆了！
大伟一拍我的肩膀：“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