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宗的金光大阵关闭了。
无数紫衣弟子御剑而出,在黑带弟子的带领下向四面八方飞去。
众多势力一时间纷纷侧目,知道凌云宗人多,但没想到人会这么多,一片片的紫色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蜂拥出山,这一景象持续了半个时辰。
然后是隐士阁的道境修士,这些凌云宗的“打手”,全部身着覆面灰袍,成群结队地飞向某个方向。
所有人都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了。
与此同时,远在北方的某座灵山,则是另一幅景象。
这座山叫做须弥山,常年云雾缭绕,难窥真容,凡人皆言山中有仙人,却是从不曾有人见过,因为这山根本就进不去。
无论从何处进入云雾,无论路线怎样曲折婉转,都会在四十九步之后回到原点。
附近的百姓因此对之敬畏有加,每每提及时都以“仙山”代替。
仙山上有仙吗?当然有,这些“仙人”姓夏。
夏家崛起于两百年前,白玉洲修士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突然就出现了。
和凌云宗差不多,夏家出世即是巅峰,随随便便就赶走了世代居于此地的某个隐世仙门,然后便将此山封闭,平时极少有族人外出,更不准旁人入内。
所以白玉洲修士人人皆知有夏家,却从没人真正见过其真面目。
即便如此,还是没人敢随便招惹,因为无数血的事实告诉人们,这座山,不是一般人能闯得起的。
寒风起,夜正凉。
须弥山的某条石道上,一名女子正在缓步前行。
女子步履盈盈,婀娜多姿,顾盼间说不尽万种的风情,还有脸庞上的一丝悲伤,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更添姿色。
道路尽头,是一个露天石台,石台上的石案旁坐着一名俊秀青年。
女子走上石台,走到石案近前,站定。
“小云死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只是和她姣好的面容一样,夹杂着淡淡的悲意。
青年回过头,笑了。
“无需悲伤,该逝去的终会逝去,你只是还没有习惯而已。”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谁又能保证自己可以一直活着呢?或许下一个就是你,也可能,是我……”
女子咬了咬嘴唇:“怎样可以一直活着?”
“杀死所有想让你死的人,你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青年站起身,仍旧面带笑容,然后对女子挥了挥手:
“现在有很多想让我们死的人正在赶来,去吧,把他们全部杀光,记住,一定要斩下头颅立于荒野,这是凌云宗最喜欢做的事。”
女子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微微躬身后转身离去。
在她离去后不久,另一个黑影渐渐从夜色中显现,黑影走到青年面前,躬身行礼:
“主人,已经准备好了。”
青年仿若未觉,仍旧静静站在原地,一双眸子犹如星河般熠熠生辉。
黑影的耐心很好,或者说,是面对这个人时耐心很好,就这么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言不发。
良久,青年轻轻叹了口气,挥手道:“去吧。”
“是。”
黑影再次低头,然后像来的时候一样缓缓消失。
石台再次陷入寂静,浓浓的夜色中,一人一案相依而立。
“狗杂碎,我们再次以这样的方式对决,只是这次的结果……将会截然不同!”
石案无口,这话当然是人说的。
只是相较于他脸上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却太过于冰冷了些,冷到,让人不寒而栗。
就像这深秋的夜,在如片片寒刃般的夜风里,又有谁会不冷呢?
没有,所以周林也很冷。
吃了三师兄的丹药,他现在就跟没有修为的凡人一模一样,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但他却不在意这些,因为眼下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
“你到底行不行?”
周林面无表情地看向小黑,同时双手紧紧抓住车辕两侧,防止自己被甩下马车。
马车是抢来的。
从凌云山出来后,周林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夏悠昏迷,小黑直接说自己是路痴。
没有办法,周林只好认准一个方向,背着夏悠前行。
不过在离开前,他听从小黑的建议,将自己的传讯石留在了原地,然后才收敛气息退至数里之外默默等待。
大概半个时辰后,数十道璀璨剑光突然从天而降,直接将那个小山包削平了。
周林叹口气,掏出了沈明知给他的丹药。
正要服下,却遇到了几十个凡人。
这是一家贪黑赶夜路的富商,周林本着劫富济贫的理念,直接拦路抢劫。
劫的是富,这个“贫”,当然就是自己。
于是周林就有了一辆大车,然后就傻眼了。
不会赶车。
小黑说,我会啊。
好吧,那就小黑赶车吧,可是他只有腿……
“别他妈挑三拣四的行吗?你见过谁用脚赶车还能四平八稳的?”
周林不说话了,确实,在小黑的控制下,他的双腿虽然无比灵活,但脚趾的长度毕竟有限。
“咱们去哪?”见他沉默,小黑语气略微放松了些。
周林想了想,说道:“先找个城镇吧,大隐隐于市,小隐才隐于野,咱们这种情况,一般的隐已经隐不了了,必须要大隐!”
于是就找城镇。
但是城镇在哪?
一人一魂意识到这个问题,对视了一眼,还是只能沿路前进。
周林半躺在车辕上,看着自己的双腿赶车,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夏悠很明显和那个“小魔仙”是一路的,所以现在说是隐于市,但以凌云宗的强大,这世上又有哪里能隐得住呢?三师兄的神奇丹药用完后,怎么办?
另外,事情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那十几道剑光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
放弃凌云宗黑衣弟子的身份,转而变成亡命的叛逆,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知道这买卖不划算。
但是,夏悠不能死。
即使处于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仍然坚定地认为,夏悠不能死。
可是为什么呢?
周林的眉头轻轻皱起。
男人甘愿为女人以身赴险,这种行为,在言情小说里都会用“至死不渝的爱”来解释,但他和夏悠……
别闹了,他对夏悠顶多算是有好感,这有限的接触根本谈不上爱,更别说“至死不渝”了。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