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最繁华的酒楼叫致味斋，从皇宫的大门直入长宁街，见一座七层塔楼，那便是致味斋。

"刚来之时就看见那座塔楼，还没见过那么高的酒楼呢。"许南树与白焕正慢悠悠的朝致味斋走。

"起初也没那么高，只有五层。后来有人跟我大哥叫板，他就又起了两层。"

致味斋中，一二层大多是平头百姓吃喝玩乐，三四五层有散桌有厢房，常有富贵人家包下一层楼，做寿办宴。而这六七层，却是千金万金也不得进。六七层为大皇子白烁的私层，需得有大皇子的许肯手牌或者是邀贴才可入内。

许南树心里想着他们玄墨的人是不是都很任性，"你大哥只是为了跟别人赌气就又加盖了两层？"

"我大哥要把这致味斋变成天下第一楼，自然也要是最高的。"白焕还挺自豪。

"那这六七层我们能进吗？"

"他是我哥哥，我当然可以进了。"白焕挑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牌子在许南树面前晃了晃，他这个三弟弟，想跟哥哥讨一个手牌还是易如反掌的。

七层无人，两人挑了一个视野极佳的厢房，等着入夜赏万家灯火。自始至终，许南树都感觉得到那双眼睛没有离开，一直跟上了致味斋的七层。

致味斋尽收天下致味，哪怕是宫里的御厨也不敢说自己强过致味斋，两人吃着小菜喝着小酒，闲话家常，等着暮色降临。

在邺城之时，他们也曾登高而望，只星星点点的烛火在暮色中闪烁。宁安的夜景全然不似邺城，说话间天幕已经黑了下去，窗外却一点不昏暗。

且不说那街市上张灯结彩，百姓家里也是灯火通明，似是一个个比着看谁能够把这黑夜变成白昼。灯火映在皇宫的屋顶上，整座城都浴上了金光，宁安就是这样一座不夜城。

"我当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原是三弟。"一个华贵的公子哥推门而入，身材微纤瘦，目光却沉稳有力。

白焕见到来人甚是欣喜，赶忙起身迎接，许南树也站起来立在一边。

"二哥哥，你怎的到这来了。"

白焕邀白烨坐在了自己与许南树中间，许南树往一旁挪了挪坐在了白烨斜对面。

"近日里喜上了这儿的梅子酒，就来得勤了些，方才听小二说有人在，上来才知道是你。"白烨微微偏身对向许南树，"这位就是你的副将，第一将军吧。"

许南树恭敬行礼，"问二殿下安。"

"第一将军来这天下第一楼也是般配。"白烨拿第一的姓氏打趣，许南树倒也不在意，自从他进来，先前盯着自己的视线便没有了，就算不是他亲自盯着自己，也定是他手下的人，不知他意欲何为。

"二殿下高抬了，借了我们将军的光罢了。"许南树眉眼温柔得看了白焕一眼，勾得白焕出了神。

"第一将军过谦了，"白烨又对向白焕，"三弟往日里不是都去清水楼嘛，今日怎么到了致味斋来？"

白焕心下一紧，二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偷偷瞟了一眼许南树，看他没什么反应，方才心虚道:"那都是我年少不懂事儿，二哥哥莫要再提了。"

"诶？我可是听说你要给清水楼的头牌小倌儿赎身呐。"

白焕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往日里调笑自己几句也就算了，这这这，我还没决定要赎他呢！"二，二哥哥这是哪儿听来的，没有的事儿！"

"二哥又不说你什么，别紧张！你若是真想在府里养几个人，二哥也会帮你瞒着父皇的。"白烨拍拍白焕的肩膀，让他放松些。

恰时有小二进来，"二爷，您要的酒打好了。"

白烨起身，"好了，你们坐吧，我就先回府了，有空去二哥那玩，最近没什么事儿，闲得很。"

"二哥哥慢走。"

白烨走后，白焕小心翼翼的给许南树倒了杯酒，许南树看着窗外，一口喝尽了杯中酒。许南树也不说话，白焕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诶，你……"

许南树突然开口，吓了白焕一跳，"我，我真的没有去清水楼。"

"噗……"许南树嗤笑一声，转了转手中酒杯，"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跟你发誓，我以前是为了坐实我断袖的名声才总去那的，但我只是去吃茶喝酒，从来没干过别的！"白焕凑到许南树跟前，抬手起誓。

许南树转一圈眼睛想了想，"你还吹箫了呢。"

"我以后只给你一个人吹！"

许南树看着白焕这样认真解释的样子，就想逗一逗他。其实他本不必说什么，自己也不会介意，但是听他一说吧，心里就怪高兴的，一高兴就想逗逗他，让他多说几句。

许南树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挠了挠头，"我刚要说什么来着，你一打岔我给忘了。"

"啊？什么呀？"白焕以为他就是要开口问自己清水楼的事儿来着。

许南树又望向窗外，寻找一下刚才的感觉。其实他本在想白烨的事，又要找个由头给白焕岔过去，看着看着外面，他想到，"你们玄墨这夜灯亮到几时？"

"玄墨灯燃彻夜，百姓家也不熄。"

彻夜不熄？这许南树就不懂了，睡觉也掌灯的？"这是为何啊？"

"传说是有一天深夜招财童子从天上路过，看见玄墨上方的天亮如白昼，走近了一瞧，无论是皇宫贵戚还是平头百姓，都在勤奋劳作，不曾休息。便在皇上跟前显灵，降下福祉保佑玄墨世代财运亨通。"

"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让玄墨的人彻夜明灯，以照亮童子过往的夜路，以感谢他所降的恩泽。"

"这收尾也太草率了，你们皇上难道不是想再招来童子也保佑保佑他长命百岁？"玄墨还有这样的传说，也是有意思。

白焕仔细一琢磨，好像有道理，"对啊，要是再招来一个别的什么童子，搞不好可以长生不老呢！"

"贪得无厌是没有神明庇佑的。"长生不老也没什么好的。

白焕凑到许南树旁边坐着，心中想着:我确实有些贪得无厌了，想你活着，你想来玄墨，又想你能喜欢我，想要的太多，童子可千万不要把你收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