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野心路人皆知,可惜我父亲不是懦弱无能的魏帝。”李恪冷笑。
“你父亲怕是很久以前就开始着手对付萧氏了。”江承紫说。
“我外祖父就已着手对付所谓的名门士族了。那一场,士族倾尽全力抹黑我外祖父,继而纷纷反叛。我外祖父自知大限之前,曾命人送了一册手札与一封书信与我父亲。那一册手札就是外祖父拟定的削世家士族的二十条办法。且告知我父:杨氏子弟羸弱,不堪天下,望佳婿执天下,善待我女。至于士族,徐徐图之。”李恪喝了一口肉汤,讲出了她熟知的历史上不曾有过的事。
“啥?你外祖父曾写过这样的新给你父亲?”江承紫惊讶得筷子都掉了。
李恪扫她一眼,道:“千真万确。”
“这,真是,真是奇特。”江承紫找不出什么词形容,只觉得这事就是自己的老爸研究那么多年的隋唐历史,也定然是不会想到的隋炀帝居然有这么风骚的操作。
“世人都不会想到。”李恪也是笑,说,“我外祖父与外祖母都不是凡俗之人,他们所看所想,便不是常人所能想到。”
“你父亲也不是凡俗之人。”江承紫说。
“他呀!我不了解。”李恪摇头苦笑,“我从未看清楚过他。”
“也许是离得近的缘故。”江承紫咬着脆脆的泡萝卜,安慰情绪低落的李恪。
“或许。”李恪不愿多说李世民,只低头认真吃饭。
江承紫也认真吃饭,等吃完了,两人喝茶闲聊。李恪才说:“孤儿收容所这边的事已呈报给朝廷。但是,另外这两边的事还没有动静,我的人密切监视着,等待时机,再一举拿下,保准让萧氏翻不了身。”
“这种性质的玩意儿,想必全国不少吧?”江承紫想到那些腌臜的事,心里就很不舒坦。那些青楼头牌或者宫人玩乐的男子毕竟已成年,可那孤儿收容所的还是孩子。那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知我者,阿芝呀。”李恪哈哈笑。
“你派人去查了?”江承紫径直问。
“天机不可泄露。”李恪凑过来,低声说。
随着他凑过来,一股清香弥散在周围。江承紫只觉得心慌,赶忙借口说风大,起身关窗户,这才算平静了一颗慌乱的心。她暗自骂自己真没出息呀,越发想个女色狼了。
“阿芝,这次还有一件意外之获。”李恪忽然说。
江承紫忙转身瞧着他问:“什么意外之获?”
“我在小倌馆见到了一个熟人。”李恪得意地说。
“呀!”江承紫赶忙捂住嘴,很是惊讶,“果然是有你很熟悉的人好男色的么?”
“你想多了。”李恪扫了她一眼。
“那怎么又是熟人?”江承紫刚问完,立马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得捂住嘴,问,“莫不是哪家公子哥或者朝中大臣有这种嗜好,在小倌馆就职。”
江承紫一边想,还一边脑补了李恪遇见的熟人在小倌馆的情景。
“你呀,不要胡思乱想了。我遇见的是前世里的熟人。”李恪低声说。
“前世里的熟人?”江承紫立马坐下来。
“对。”李恪点头,“那人叫称心。”
“称心?”江承紫觉得这名字真是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李恪便提醒:“承乾男宠,父亲杀之,承乾与父亲罅隙日深。”
江承紫经李恪提醒,恍然大悟,想起关于李承乾的这一段秘史,就说过李承乾好男色,宠爱男宠名曰称心。后被长孙无忌揭发,李世民勃然大怒,赐死称心。李承乾因此怀恨在心。又因李泰颇为受宠,常常挑衅,李承乾唯恐太子之位不保,故而悄悄准备造反。后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五皇子李祐造反,继而牵扯出太子谋反一事。
随后,李承乾被流放。参与东宫谋反诸人皆被诛杀。
“我记得有野史称,称心原本是高阳公主府上的小厮。太子瞧着舒坦,继而要了去。不想后来竟发生此等让父母寒心之事。”江承紫说。
“前世里,我与承乾算不上多深厚的情谊。他也处处提防我,不过,他最提防的还是李泰。关于称心这事,我略知一二。起先,确实是高阳公主府邸上的小厮。至于来历嘛——,我亦没深究。不过,这次瞧见了,自然是细细盘查了一番。这来历嘛,真是发人深思。”李恪故意卖关子。
江承紫正听得起劲儿,他却不说了。她便嘟着嘴埋怨:“不许这样吊胃口。”
“你叫一声夫君,我就讲给你听。”李恪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
江承紫撇撇嘴,李恪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却不想她抿了抿唇,低喊一声:“夫君。”
这一声叫得缠绵悱恻,李恪顿时如同雷击,直愣愣地瞧着她。
江承紫被瞧得不自在,低下头,娇嗔地说:“是你让叫的,叫了你,你又不说。不讲信用呢。”
“阿紫。”李恪轻笑着叹息。
“你说不说呀?”江承紫叫了那么一声,早就觉得心里慌乱,哪里还敢继续这话题,所以就不依不饶追着他说下文,免得继续讨论“夫君”什么的。
李恪也是趁势继续先前的话题,说:“这称心的父亲原是隐太子旧部的后人。”
“咦?那小倌馆竟然是隐太子的手笔么?不是萧氏?”江承紫满腹疑问。
李恪这才说:“小倌馆,青楼,以及**所,全是萧氏的手笔。然而,玄武门之后,这些逆贼瞧出萧氏的野心。便也藏匿于其中,从而做的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买卖。萧氏为他们铺平道路,对付了我父亲和我的兄弟们,这时候,隐太子一党将萧氏揭发。那萧氏必死无疑。我祖父还健在,继承皇位的必定就是李氏后人,何况他们手中还握着各位大臣的把柄。呵,这李氏后人,就不是我们这一脉了。这用心真不是一般的险恶。此番,若非瞧见这称心,我还挖不出这隐太子旧部的勾当。”
“不是说建成五子尽数被诛,李元吉后人亦被玄武门并将诛杀了吗?难道还有后人?”江承紫问。
“建成五子被诛是不假,但他们却还有庶出之子。李元吉有个庶出之子,李建成也有几个庶出的儿子在逃。这事是国家机密,极少的人知晓。就是我祖父也不知。”李恪回答。
江承紫耸耸肩,笑嘻嘻地说:“既是如此,你告诉我干嘛。”
“我宠媳妇啊。”李恪说得义正言辞。
“哈哈,待成婚后,我可要全长安都知晓,你惧内。”江承紫得意地笑。
“别全长安啊,要全天下知道才行。”李恪嘿嘿笑。
“你受虐呢。”江承紫眸光闪闪,笑意盈盈。
李恪瞧着她,只觉得盈盈烛火下,她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猿意马,浑身蠢动。他暗想:自己的自制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差了。
“怎了?”江承紫不明所以,只瞧见他轻轻蹙眉,便上前一步,轻声询问。
李恪只觉空气一动,衣袂飘飞处,暗想浮动。他不由得往后一退,低声说:“阿紫,我——”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江承紫顿时就听出**的意味,也是羞臊得不行,只低了头。
气氛尴尬,沉默片刻。江承紫说去换一壶水,要重新泡茶。李恪则是说屋里太闷,他开个窗。就这样,两人各自找了个借口,总算平静下来。
再度坐下来时,一壶红茶,屋里缭绕着茶雾。李恪斜靠在窗边软榻上瞧着认真泡茶的江承紫,想着:“若是时间就这样过去,那真好。”
然而,世上最无情的就是时间,最霸气的也是时间。它从来不按照人们的意愿行事。
彼此一杯茶还没喝完,柴令武就来拜访了。柴令武一袭白衣,举手投足少了痞气,竟然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啧啧,真是不一样了。”李恪也打趣他。
端杯喝茶的柴令武扫了李恪一眼:“我还不是我?”
“不啊。从前,你来喝茶,一屁股就坐下来,完全没有点礼仪教养的样子。今天,可是端庄多了。”李恪呵呵笑。
柴令武也不在意李恪的取笑,很认真地说:“人,总是要长大。”
“哈哈哈,长安四公子之一的柴二公子,你竟然跟我说这话。”李恪哈哈笑。
柴令武不理会他,径直对江承紫说:“今日黄昏,陛下召见了我,对我进行了封赏。”
“没许你官职?”江承紫连忙问。
“唉,许了。”柴令武叹息一声。
“许了,你还叹气?怎么?官职不如你期望的?”江承紫一边为他续杯一边问。
柴令武一口喝完一杯茶,才兴趣缺缺地说:“我对于做官没啥兴趣啊,我的好妹妹。”
“可你想娶长乐。”江承紫指出这现实。
“唉。”柴令武长吁短叹。
“得了吧,不愿意娶,你就去辞了陛下许的官吧。”李恪落井下石。
“只许你与阿芝成双成对,不许我幸福呀?李老三,你太没意思了。”柴令武扫了一眼。
“鱼和熊掌不能得兼,你别说没用的。”李恪撇撇嘴。
柴令武白了李恪一眼,不再理会他,而是凑近江承紫,笑着问:“阿紫,你脑子好使,帮我想想有什么官职适合我的。”
“这个——,貌似没有。”江承紫很为难回答。
柴令武又开始长吁短叹,江承紫和李恪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好在柴令武叹息一会儿,就说起今日一并去受封的还有独孤谋、长孙濬、房遗直与房遗爱兄弟俩。
“你们长安四公子总算做了件好事了。”李恪打趣。
“呔,是哥发挥了带头作用,跟他们打的赌。他们才来的。”柴令武很得意地说。
“你这一手,可以呀,损失不能一个人损失。”李恪惊讶地赞叹。
柴令武得意地点点头,说:“那当然,众人拾柴火焰高。独损失不如众损失。”
“那他们也一并许了官?”江承紫问。
柴令武便说了当时朝堂上的情况。房遗直是直接辞了封赏,只说是应该的。不过,还要再研究两年,想去工部或者格物院任职。房遗爱只说自己还要在军中多历练几年,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担任任何职务。不过,房遗爱要求跟随程怀亮。
“咦?这小子居然要跟随程怀亮,不去跟随程处默?”李恪很是惊讶。
“是呀。程怀亮是出名的治军严谨,而且为人刻板。跟程老将军都不是一个路子。房遗爱在他手下,得要脱几身皮了。”柴令武也说。
“你没问为啥?”李恪问。
“问了。他说,人总要长大。”柴令武很认真地说。
李恪一口水就喷出去:“敢情你方才那话是房遗爱说的啊。”
“我也那么想的,好不?”柴令武很认真地说。
“行行行,你觉悟高。那独孤谋与长孙濬呢?”李恪继续问。
“独孤谋也不受赏,说分内之事,知希望历练几年。至于长孙濬,因与你一并出使突厥,如今又立了功,封了将军,向陛下请求要去夏州镇守。过几日,估计就要启程了。这长孙濬的要求还真让人意外,而且我瞧着国舅很惊讶呢。”柴令武说。
“他可是长孙无忌的一柄利剑,他竟然去夏州了。”江承紫也惊讶。
李恪却是知晓长孙濬终于还是选了属于自己的路。他这一走,基本就等于不管家里的事了。尔后的前途功勋,都是他自己来挣。
“他倒是有魄力。”李恪缓缓地说。
“是呀。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路。”柴令武说。
“长孙氏如今的作派简直是作死。他这么一走,建功立业,才是真正才保全长孙氏。”李恪说。
柴令武点点头,尔后,缓缓地说:“等过了这几日,我可能要着手对付长孙一族了。”
“你别轻举妄动。待过两日,我见过承乾再说。”李恪阻止道。
“嗯。”柴令武点头,随后,他郑重其事地对李恪与江承紫说,“我不想在现在接受陛下的许官,还是想做我自己的产业。不过,我今日前来见你们,是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