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唯愿——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零
上海漫展内。
一片雪花飘落至原非的面前,在即将消失的时候变成了鲜艳的花朵。
墙壁上显示屏的画面忽然一阵晃动,变成了点点雪花,向着原非飞拢而来。刹那间,四周的一切如墙壁剥落一般,一块一块地变成了白色,拥拥簇簇的人群全部消失不见。
原非下意识想要护住身边的乔澄,耳边却听到有人在说:“我是时间之神,我知道一把无主之钥,在我无法前往的过去。我不会伤害这个女生,只想向你借一把钥匙完成心愿,以那把无主之钥为答谢。”
原非松开保护乔澄的手,接着“嘭”的一声,他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
黑沉沉的夜。
宽阔的街道如同一道银灰色的丝绸,滚落一连串踢踏车辙声。
骑车的女子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从暗夜里忽然出现的身影,一边慢吞吞蹬着踏板,一只手护着怀中的宠物,一边嘟囔抱怨:“三更半夜竟然送都不送人家一下,人品太差了!”
珍珠一般的嘟囔声落进夜色里,寂寥地敲打着无人的街道。女子忽然一昂头,打起精神哼起了最近流行的小曲儿,怀中缩成一团的宠物似乎被吵到了一般,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吼。
“别叫了别叫了,就到家啦。”
女子恍然不知怀中宠物已经嗅到了危险,车头一个偏角,进了一条更加幽暗狭窄的里巷。房屋错落,灯火寂灭。
潜伏一路的影子终于从暗夜里露出一点身形,贴着墙角逼近了骑车的女子。没有月,影子亮出的刀泛出浅浅的光泽,在扬起的瞬间折射出细小而锐利的闪电。
那道闪电转瞬即逝。
影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刀已易手,两条胳膊被人反剪在了身后,脖子被紧紧勒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听到身后的声响,女子回头,看到面色凶煞的两个陌生人,吓得和自行车一起跌到了地上,怀中的动物趁机呜呜窜进屋内,远远避开危险。
“小没良心的……”
女子的脚似乎崴了,一瘸一拐地进了屋,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表情沉默的少年扯着暗杀者跟了进来,一脚带上了门。
“你身手真好。”
女子显然有些讶异,不由打量了一番救命恩人。
她还记得这个身材瘦长的少年。早上出门的时候,少年就站在外面,料峭寒风中,他穿着设计奇怪的西式衣服,脖子上围着浅灰色的围巾,背着奇怪的包,耷拉着眼角,一脸茫然,仿佛迷路了一般。
一问之下得知,果然是迷路了。
少年的口音很奇怪:“请问,你知道上海漫展或者鹿泉高中吗?”
许茉竹一头雾水,只听懂了“上海”两个字。
那时她赶着出门,只匆匆回复了一句“不晓得”。之后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回来,半路上遇到盛汉唐,告诉她肉包的病好了。盛汉唐神色冷漠,口气明显不耐烦,似乎她不现在过去抱走,肉包下一秒就会断气,沦为真正的“肉包”。
许茉竹不像盛汉唐有斯蒂庞克做专座,出行只能靠双腿和电车。去抱肉包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再赶去坐电车已经错过最后一班。盛汉唐的斯蒂庞克熄了火停在盛家门外,司机已经下班喝酒过夜生活去了。
盛汉唐坐在书桌前,面前是醇香的咖啡,他闲闲说可以将自家自行车借许小姐一用。要不是肉包大病初愈,许茉竹当时就想让爱犬上前咬死这个人渣。
许茉竹翻出粗绳,少年手法熟练地把暗杀者绑好后堵上嘴,按照许茉竹的建议,一把扔进了后院,搬了几把柴火堆在上头。
许茉竹语含期待地问:“你是盛汉唐的人?”
少年不回她的话,耷拉着眼角反问:“盛汉唐是谁?”
盛汉唐是谁?
1927年,以黄埔军校为主力的国民革命军占领南京,遵照国父孙中山遗言,设立南京为民国首都。翌年,国民政府设立“民国政府首都建设委员会”,聘请国际著名建筑师组建建设顾问团队,正式开始了首都南京的整体都市计划建设。
自民国成立之后,各方势力虽然不断倾轧角逐,政治和军事的斗争不断上演,但与此同时,城市建设也在艰难进行着。广州、北京、武汉、上海……中国在一种疲惫柔弱的状态下与时俱进,和西方各国一同参与到始于十九世纪末的西方现代城市规划思潮当中。
盛汉唐是国内最早一批建筑师之一,毕业于耶鲁大学建筑系,曾游学欧洲观览古建筑,之后受到国内政界名人的邀请,归国参与城市建设。
彼时少年风华正茂,踌躇满志,理当有一番大作为,使得日后矗立于中国的著名建筑中留有其名字,不朽永年。
然而,回国不到两年,盛汉唐便忽然放弃建筑师身份,依靠家世背景步入军界,很快青云直上,混得如鱼得水。
盛汉唐转行之后,行事总透着一股子变态的城府味儿,许茉竹越来越看不懂他。比如半夜让女朋友自己骑自行车回家这事儿,人干的?
人渣才干得出来!
二
“查一下,那个男孩是谁?”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辆黑乎乎的轿车停在转角处,车内的人更黑,尤其那张脸,乌云遍布。
肉包是在俩人冷战的第二天被送到盛汉唐那里的,缘由是食欲不振,需要盛汉唐的私人医生诊断一下。盛汉唐觉得,许茉竹这是在讥讽他是条狗……
而俩人冷战的原因,缘起于盛汉唐在公开发行的《建设报》上刊登的一篇支持拆除明城墙的文章。
许茉竹在看到那篇文章之后,跑过来质问,盛汉唐没有否认。
那天他没有办公,难得的浮生半日闲,正坐在院子里练字,写到“桃之夭夭,烁烁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时候,心弦一动,想到一个人。抬头,正看到那人掀开帘子进来。
帘角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雪白茉莉,贴着许茉竹的小腿,光线错落,一霎时岁月安静得如一幅画。
她说:“盛汉唐,你明明知道城墙对于我的意义。”
PS:第四个故事……然而没有人给我评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