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旭日尚未东升,清晨一大早,空气清新,却仍有些许寒意袭来,花草树木的叶子上沾满了点滴晶莹露珠,潮湿水气未退,给人神清气爽的舒畅感。
‘咚’‘咚’‘咚’
道院钟塔楼顶层,一口锈迹斑驳的巨大铜钟悬挂于此,两名肌肉遒结的大汉**着上半身,恰巧卯时三刻刚到,他俩对立抓紧粗大树槌奋力敲击在铜钟上,拢共三下,不多也不少,钟声传遍四面八方,少数晨起忙碌的长老及弟子们纷纷放下手头活,一个个翘首凝望钟塔楼方向,大多数长老弟子们则呼呼大睡,这三道震耳钟声足够将他们吵醒过来,精气神也清醒了少许。
“什么人?”半山腰那处恬静别院内,廖子殇在屋子里正酣睡得香甜,那三道悠扬钟声便突兀传了过来,他当即被吓了一大跳,从床上蹦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左瞧右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屋子里清静寂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廖子殇立刻重重呼了口气,紧接着又怨声载道,愁容满面道:“这道院戒律森严,可比不了我老家松散多了,这么一想,还是老家过得更舒服。”
廖子殇嘀嘀咕咕埋怨了一番,精神略感困乏,明显仍有些无精打采,可既然醒都醒了,那就没必要再睡个回笼觉,这道院可不比家乡清闲,这里规矩森严,条条框框多得很。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接着穿戴好衣裳,打开屋门朝客厅走去,正好瞧见几个家奴来回进进出出,手上端着各色早点摆在条案上。
廖子殇叫住一名家奴询问道:“大师兄在哪儿?怎么一大清早不见他身影?”
“回禀小主人,少爷此刻正在‘潮阳阁’练剑,等会儿就过来了。”这名家奴连忙驻足恭敬回答。
“好,我知道了。”廖子殇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家奴转身离开。
廖子殇自顾自坐下吃起早点来,过不了多久,俊秀青年也正好持剑走来,练了一早上剑法,稍微有些气喘吁吁,细密汗水不断渗出,身上衣裳几处早已被汗渍浸湿,他从小到大养成了晨起练剑的习惯,一日不练,浑身便不自在。
“大师兄,你来啦!”廖子殇一看见来人,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小师弟,再有两个半时辰不到便是巳时了,届时,‘点烨大礼’便正式隆重开始,你可得提前准备好了。”夕舯虞也随之坐在条案前,一边吃着早点,一边也不忘时刻叮嘱他,从昨晚至今,他提醒了不下十遍,听得调皮孩童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从这方面也充分证明,俊秀青年对这个小师弟是真正做到了关怀备至,对他的事情比对自己还要上心,真可谓是操碎了心。
两人兄弟情深,彼此关心照料,本该理应如此。
“安啦安啦!”廖子殇翻了翻白眼,不厌其烦道:“大师兄,你从昨晚到现在都讲了不下十遍了,我全都记住了,不用着急,还早着呢!慢慢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唉!”俊秀青年无奈摇头,低头默默吃着早点,不再多言,免得他又嫌自己唠叨。
等两人吃完早点之后,廖子殇便来到后院池塘喂养灵兽,至于俊秀青年则去洗漱沐浴,洗完后穿上嫡传弟子才配穿戴的华绒衣袍,一路笑容满面也来到后院。
“大师兄,你这衣服……”廖子殇听见身后脚步声,遂转身望向来人,目光顿时被深深吸引住了。
“我这身衣服如何?好看吧?”俊秀青年双臂展开,原地转了个圈,一脸笑容灿烂。
“嗯嗯,太好看了。”廖子殇忍不住频频点头赞同,眼神羡慕得不得了,“大师兄,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这是嫡传弟子才配拥有的华美服饰,你也很快要有了。”俊秀青年会心一笑,“只有每次举办‘点烨大礼’之时才会穿上这套服饰,平日便没必要穿,朴素些即可。”
“我很期待。”廖子殇蹦蹦跳跳上前来,围着俊秀青年团团转,来回啧啧称赞观赏着,上手质地柔软细腻,摸着很舒服,“不愧是极品蚕丝,缝制出来的衣袍也这么赏心悦目,实在是太精美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两人便来到客厅默默等候,反正时候尚早,也不必急于一时提早过去。
时间渐渐流逝,不知不觉便刚好来到辰时四刻。
‘咚咚咚~~’
道院钟塔楼顶层,那口巨大铜钟又被那俩大汉奋力敲响了,这次共敲了九下,钟声悠远绵延,传荡四面八方。
“小师弟,走吧!‘点烨大礼’即将开始。”俊秀青年睁开双眼,率先起身向客厅外走去。
“嗯。”廖子殇微微点头,也随之起身跟上脚步。
客厅外早已备好两头飞禽坐骑,一头乃昨日被廖子殇相中的斑斓飞禽,另一头乃是六翅灵兽,身形外貌颇为丑陋吓人,四只兽眸凶光毕露,仿佛要吃人似的,一看便不好招惹。
俊秀青年两人骑上各自坐骑,在两人熟练驾驭之下瞬间一飞冲天,飞快朝中央恢宏宫殿赶去。
用坐骑赶路可要比徒步快上许多,不消多时,两人便能清晰看见下方广场上众宾客络绎不绝,人满为患,身穿各种奇装异服,紧随人流相继涌入大殿之中。
“外来宾客可真多呐!各大势力皆于今日聚首于此,人挤人,这场面真是热闹壮观极了。”俊秀青年静静盘坐在六翅灵兽背上,狭长眼眸淡漠俯瞰下方的庞大人流,“小师弟,咱们下去。”
“好。”廖子殇轻轻颔首。
两人一道驾驭坐骑俯冲而下,最终平稳落地,与众宾客和同门相互微笑施礼,一尽地主之谊。
“小师弟,左前方那拨人便是公孙家了,为首者乃是公孙家的当代族长公孙无名,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机关术久负盛名,炼制手段之高超,简直可以用神乎其神来形容亦不为过。”俊秀青年面容凝重道:“你日后与他们家族打交道可要小心些,他们族内族人个个诡计多端,动辄屠宗灭族,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周边大小势力无不担惊受怕,生怕惹毛了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他们炼制的机关兽实用性极强,且拥有自主意识,是使用者的一大助力,往往在关键时刻能帮主人力挽狂澜,扭转战局,深受各势力喜爱。”俊秀青年眼眸深处浮现炙热之色,他也对那机关兽情有独钟,可最低廉的都要几十万颗天地灵石,他本就捉襟见肘,身上全部盘缠加起来都不够买,也就只能过过眼瘾了,“一头机关兽都价格昂贵,你师兄我拮据清贫,可远远购买不起。”
“我父亲倒是购买了一头机关兽,我跟爹娘昨日便是靠它赶来道院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价格会如此昂贵,可把我吓得不轻。”廖子殇狠狠咽了口唾液,他可是实实在在被这昂贵价格给震惊到了,他见多识广,自然见过天地灵石,一颗便足够普通人家过活大半辈子了,更别提要用几十万颗天地灵石才仅仅只能购买到一头机关兽,这价格远超常人想象,他出生在大富大贵的名门望族,若要拿出这么多去挥霍,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购买一头已是最大限度支出了,再购买一头可就要面临倾家荡产了。
“那你家族可真舍得下血本呐!你师兄我可是穷得叮当响,一个子都拿不出来。”俊秀青年此番所言倒有些夸张了,他从小到大也积累了些许钱财,并非像他说的那般身无分文,只是远远不足以购买罢了!
“大师兄,等我以后实力强大了,还怕购买不到吗?”廖子殇胸脯拍得砰砰响,牛气哄哄道:“往后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不必跟师弟我客气。”
“人小鬼大。”俊秀青年哭笑不得,只当他是在开玩笑,“等你实力强大了以后再说吧!”
廖子殇正想继续讲他的远大抱负,可此时后方又来了一拨人,对方身着兽衣,浑身上下涂满了五颜六色的特殊颜料,散发着淡淡腐尸气味,颇为刺鼻难闻,一路走来,行人纷纷恐慌退让避开,不敢触其霉头。
“大师兄,这拨人又是哪方势力啊?”廖子殇两人也避让开来,对眼前这帮身穿奇装异服之人甚是好奇,忍不住开口询问对方底细来历。
“他们乃是北方蛮夷‘单于部落’,世世代代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崇尚天地自然力量,进而钻研完善出各种诡秘莫测的强大秘术。”俊秀青年深吸口气,压低嗓音述说道:“这群人闲云野鹤惯了,别看他们极少与世俗打交道,不谙世事,可论起心狠手辣,可比那公孙家还要狠毒残忍,也没人敢招惹他们,眼下这些宾客的反应,便是最好的事实。”
“怪不得浑身脏兮兮的,还散发着腐尸臭味,难闻得要命。”廖子殇将鼻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眉头皱得很厉害,就没见他舒缓过。
“嘘!小声点。”俊秀青年连忙说道:“可别让他们听见了。”
“大师兄,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廖子殇眼神有些许不可思议。
“我并非害怕,只是我年幼之时……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了。”俊秀青年脸色惆怅,眼神有股淡淡哀伤,那件事是他一辈子的痛,至今无法释怀,自此便夜夜做噩梦,永远也无法摆脱掉,他的心性自那次开始便慢慢发生了改变,偶尔会独自郁郁寡欢,悄悄抹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件事对他的打击之大,难以想象,极少有人知晓,他也不愿向旁人提起,以免又要伤心过度。
“大师兄,你若不愿说与我听,我也不会勉强你,等你哪天愿意说了,我会是你忠实听众,尽我所能安慰你。”廖子殇的心境也深受影响,也跟着怅然起来。
“小师弟,谢谢你。”俊秀青年转悲为喜,脸上重新换上笑容。
“咱俩是同门师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廖子殇抬头白了眼对方,一本正经道。
“我这辈子能结识到小师弟你,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夕舯虞拉起对方手腕准备往大殿内走去,“时辰快到了,咱们快进去吧!”
“嗯。”廖子殇也颇为感动,他心里早就将大师兄当作亲人对待,大师兄真心对自己好,他会铭记于心,永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