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炽热流光当空从天而降,飞落在独立小院某处庭院外,下冲速度甚快,冲击力轻松冲散周边大片积雪,也令诸多用于观赏的花草树木东倒西歪,摇摇欲断,庭院内一片狼藉。
来不及多想,奚寒封立即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绝美女子破门而入,将她放躺在床上,并盖好被褥,探指靠近其鼻间,他沧桑脸庞顷刻一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而且,呼吸气若游丝,随时会面临生命危险。”
“原本已几近痊愈的伤势,在适才强烈刺激之下,又再次复发,甚至比之以往还要严重。”他双眸泛起缕缕紫芒,能清楚看见其心脏处心脉尽损,心跳声更是趋于微弱,随时会停止跳动,他急忙掏出几粒丹药喂入她嘴里,入嘴即化,正逐渐修复受损心脉,可却收效甚微,他不禁眉头紧蹙,“怎么会这样?难道因伤心过度,连灵丹妙药也不太管用了?”
“为父就妳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妳弃我而去,为父哪怕修为大减,也必须为妳续命。”他目光霎时坚定,以自身那股精纯力量源源不断渡入其体内,强行修复其受损心脉,他目光一亮,“果真比那几粒灵丹功效要好太多,受损心脉正以成倍恢复如初,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为妳续命再说。”他渡入了近四成力量才令她暂时稳定,此次治疗消耗不少,他也有些许吃不消,一身修为起伏不定,但为了保女儿性命无忧,他也顾不了太多,收功前,再渡入大量浓郁元气包裹心脏,保证时时刻刻能滋养修复受损心脉。
‘吱呀’
过了没多久,他开门跨出,脸色稍显疲惫,内心深深自责,始终挥之不去。
“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重罚。”他挺直腰杆定了定神,拿出上位者那股威严气势,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是。”众多强大护卫蛰伏藏匿于阴暗之处,闻听主人一声令下,当即开口齐齐恭敬听从。
他拖着略显疲惫之躯返回住所,二话不说盘膝端坐于床榻上,缓缓闭眸静心打坐调养身体,依靠身前一丈外那尊鼎炉溢散的浓郁药香辅助调息,源源不断吸入体内,滋补四肢百骸,过了约莫一炷香,他气色也恢复得红润了些,气息趋于稳定。
“我原以为只要安排这场议事,便可令她对那小子彻底死心,没想到,却百密一疏,反倒令她伤势再次复发,比最初还要严重。”他颇为懊恼悔恨,暗骂自己愚蠢,“都怪为父年纪大老糊涂了,我平日里处处考虑缜密周全,却还是粗心大意了,早知今日,便不该安排这场议事。”
“他们绝大多数都相信那小子已战死于妖邪巢穴,目的几乎已达到,可如今倒好,我女儿却又病倒了,伤势愈发严重,随时威胁到生命安全。”他内心很心疼,频频自责,“若是连妳也弃为父而去,为父又该如何向妳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莫不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为父悔呐!”
“这一切都怪为父愚蠢自大,一心只为急忙让妳走出心伤,反倒帮了倒忙。”他连连叹气悲恼,“可此事既已做了,便没有后悔药可吃,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妳能尽快康复,别抛下为父独自一人苟活在这世上,那种孤寂感绝非常人所能忍受,为父身为一派掌教,手握重权,说到底也是个人,也渴望骨肉亲情,更希望子孙满堂,待为父与世长辞,也能安心了。”
“女儿,妳千万要挺住。”他满眼担心与责备,同时还有一抹坚定一闪即逝,内心始终动摇不了分毫,“有为父在,定保你性命无忧,绝不会让妳先为父一步撒手人寰。”
……
一座华丽洞府外,一头飞禽傀儡此刻正振翅俯冲而落,伊芙苓轻松跃下,徐徐往洞府大门近前去。
“木爷爷可在府内?”她瞧向洞府大门右侧侍卫,一对冷魅眸子淡漠至极。
“长老正与挚友在客厅会谈。”侍卫毕恭毕敬持戟拱手。
她收回目光,迈步朝里走去,熟门熟路来到会客大厅外,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便推门而入,一眼瞧见两人面对而坐,正专心致志下棋对弈。
她立即展颜一笑,一路欢快小跑至其中一人身边,不断撒起娇来,“木爷爷,几日不见,您越发精神抖擞了呢!”
“呵呵。”绿袍神秘人将手上棋子放入瓮中,“油嘴滑舌,从小到大没个正形,不过,老夫就喜欢听。”
她吐了吐小香舌,露出一副小家碧玉姿态,颇惹人怜爱疼惜,只要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绝难把持得住,定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这位是?”对面下棋对弈之人,乃是一位无脸女子,伊芙苓微微愣住,盯着看了片刻,而后回眸疑惑询问。
“她是我结识多年的挚交好友,今日得以空闲,才来我府邸陪我下下棋。”绿袍神秘人言辞轻巧道:“妳可称呼她一声芳姨,日后妳俩也可多走动走动,多多亲近些。”
“芳姨。”伊芙苓连忙媚笑行礼。
“小娃娃嘴真甜。”无脸女子手执黑子啪嗒落下,随后才笑呵呵道:“日后我若得空,会去妳府上为妳指点一二,保妳修为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暴涨好几个层次。”
“多谢芳姨。”伊芙苓展露出大家闺秀良好修养,机灵递上一杯茶水,“您请喝茶。”
“呵呵。”无脸女子笑声愈浓,“有心了。”
她接过茶水,用袖袍遮面一饮而尽。
伊芙苓暗暗狐疑不解,“她脸无七窍,也不知是如何饮茶的,真是个怪人。”
“丫头,妳今日为何得闲来老夫府上呐!”绿袍神秘人捻起白子,却苦于思无对策不知落哪儿,索性只好先找其交谈。
“想木爷爷您了,便来找您叙叙旧呗!”伊芙苓也为他递上一杯热茶,“前几日有大事急召,没想到却是大师兄战死的消息,他这一生惊才绝艳,道院诸多弟子无不对其仰慕崇拜之至,如今传来这一噩耗,道院上下顿时陷入一片哀伤,更有许多弟子不愿接受这一事实,自愿请命下山讨伐妖邪,只为为他们心中那敬仰之人报仇雪恨。”
“怎么?妳这丫头也为他感到惋惜?”绿袍神秘人语气平淡,“觉得他命不该绝?”
“毕竟他乃是我等这一辈中最为风华绝代之人,心里或多或少会为他感到可惜。”她轻声叹气,心中虽对他毫无感情可言,但却感慨英才早逝,为其不值,“一代英才就此陨落,还是葬送在那些妖邪之手,这种死法也是够憋屈,全道院上下为其歌功颂德,丰功伟绩永垂不朽,他也算是彻底扬名立万了。”
“妳这丫头自小便最为欣赏英雄好汉,现今长大了,这性子也一点没变。”绿袍神秘人轻声细语,“那小子一生傲骨铮铮,满怀侠义心肠,原本乃是下任掌教之位的不二人选,大院士也决意授位于他,可他如今却英年早逝,连尸骨都未寻到,大院士除了悲痛惋惜,命人修建陵冢之外,貌似并无其他大动作。”
“我也正纳闷呢!”伊芙苓狐疑,“一连过去几日,也不见他纠结人手讨伐妖邪,道院上下诸多弟子讨伐声愈发浩浩荡荡,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他也只是下令命众长老尽心安抚,今日才算是有所起色。”
“兴许他有自己一番谋划吧!”绿袍神秘人沉声道:“大院士有何考量,我等身为道院一份子,也必须尽职尽责为他排忧解难,他座下大弟子身死,他绝不可能无动于衷,眼下他毫无动作,不代表他日后不会,如今各管辖地界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他定会加大力度为民除害,一来还芸芸众生以太平盛世,二来,便是为其最得意弟子报仇雪恨了。”
“木爷爷所言极是。”伊芙苓媚笑点头附和。
“妳与他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只不过,他这一死,若想再为妳觅得绝配佳婿,也定是难上加难了。”绿袍神秘人轻轻摇头,“可惜,真是可惜呐!”
“木爷爷,我与他本就无感情可言,您往日叫我与他多多接触,彼此亲近亲近,无非是看重他地位尊贵,纯粹以利益着想。”伊芙苓倒无所顾忌,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如今他已死,那这份交易便就此落空,我这心里除了惋惜之外,倒不会对他之死感到有丝毫伤心难过,毕竟彼此无情,又哪来的真心流露呢!”
“丫头,妳还是太嫩了。”绿袍神秘人语气低沉,“老夫之所以会指定他当妳夫婿,一是看重他天赋异禀,日后成就也能走得更高更远,二是你俩若能结合,妳家族地位也必定水涨船高,在天下众多族派林立之间也能得到颇高威望,妳日后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语,可今时不同往日,妳如今痛失了位乘龙快婿,再想另择佳婿,又该从何找起。”
“木爷爷,您这一番良苦用心,孙女都铭记于心。”伊芙苓高傲得如同一只白天鹅,她自小便心高气傲,只要能为家族与个人带来巨大利益,她皆可舍身付诸一切,“只是他这一死,其余同门之中,能与他天赋资质不分伯仲者,也就唯有二师兄与那十五师兄两人了,其他人的天赋根本无法与这两人相提并论,也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妳这番话,倒是提醒了老夫。”绿袍神秘人仔细斟酌一二,“那两人天赋资质亦俱佳,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木爷爷,您就知道拿我打趣。”伊芙苓气鼓鼓插着腰,别过头去,“一个人瘦骨嶙峋,佝偻着腰,年岁如同七老八十的老翁,半只脚都已踏进棺材里了,我怎么可能瞧得上,至于那十五师兄,与我相差十几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毛都还未长齐,我与他就更无可能了。”
“丫头,妳别生气,且听老夫娓娓道来。”绿袍神秘人温和安抚。
“那您倒是说说看。”伊芙苓瘪着红唇,依旧气鼓鼓。
“那老二年事已高,性子懒散,整日游手好闲,最喜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生活,对那掌教之位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愿多掺和权位之争。”绿袍神秘人认真讲述分析,“而那小十五据老夫仔细观察,貌似对那掌教之位颇感兴趣,这小子虽尚属年幼,但奈不住天赋出众,日后倘若任其成长起来,也定然是个妖孽天才,这小子天赋一点也不比他大师兄差,你俩虽相差十几岁,但这丝毫不妨事,再过个十年,这小子也该成年了,届时也该到了婚配嫁娶的年龄,妳到那时也才三十出头,正值风华正茂,如饥似渴的年纪,妳若嫁于他,反倒不吃亏,反而便宜了他,眼下就得看妳,等不等得起这十年光阴了。”
“如饥似渴?”伊芙苓急得都快哭了,“木爷爷,我哪有,不带您这么老不正经的。”
“额,好好好,老夫嘴笨说错了话。”绿袍神秘人赶紧陪笑讨好,“老夫这就给妳这小丫头赔不是。”
“好了好了,木爷爷,我是小辈,您这礼数我哪承受得起呐!折煞我了。”她认真思索,“您这般尽心尽力为我着想,我若是辜负了您,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您这番提议,我会仔细考虑的,若是真到了选无可选的地步,我会下定决心再等上个十年,这十年豆蔻芳华,不要也罢!”
“呵呵。”绿袍神秘人满意道:“妳一向乖巧懂事,如何取舍,相信妳心里再清楚不过,等妳认认真真考虑好了,再给老夫答复也不迟。”
“嗯。”她点了点头,心中思绪颇多,“孙女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