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一头飞禽坐骑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稳稳当当降落于那座险峰山脚之下。
俊秀青年轻松一跃而下,他行色匆匆,正待往山上宏伟洞府赶去。
“大师兄。”
“大师兄。”
身后陡然相继传来几道高声呼唤,纷纷叫住了他,声音听着甚为熟悉不过,来者正是他那些同门师弟师妹等人,或是只身一人,或是三两成群结伴同行,一个个乘坐小型舟船、骑着飞禽灵兽等御空之物相继降落于此,后头陆陆续续仍有其余同门从远方天际尽头赶来。
“嗯。”夕舯虞停住上山脚步,转而回头望去,与急匆匆赶至近前来的一众同门一一简单打声招呼。
“大师兄,十三师弟情况如何了?”奚梦瑶心急如焚,他们这些同门之间感情深厚,虽分属不同种族,但日夜朝夕相处之下,早已不分彼此,相互之间情同手足,一方有难,八方必当支援。
身旁其余同门也无比焦急担忧,深怕十三师弟因此次闭关走火入魔而导致生命岌岌可危,幸而师尊及时出手,凭借一己之力强行镇压其魔性发狂,才令道院上下幸免于难,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
“我前脚刚到,你们后脚便来了。”夕舯虞平静环顾身边众人焦急脸色,不免轻声叹息摇头,“我也不知十三师弟情况如何,这次突发事件由师尊亲自出马镇压,也唯有他老人家才一清二楚,你们来问我,我也一概不知。”
“走吧!”他转身负手率先朝山上赶去,“去问问师尊他老人家不就清楚了。”
“走。”他们彼此相视点了点头,也紧随前头俊秀青年步伐一齐匆匆上山。
待他们十几人沿着崎岖山路走了一小段,忽然尽皆感应到有层无形屏障阻隔了上山道路,凭借他们如今修为,远远无法畅通无阻。
“嗯?”夕舯虞停步驻足,回眸向身后众人轻语,“这层无形屏障由师尊亲手所设,外人无法轻易穿透进入,待我向师尊打声招呼。”
“好。”身后众人齐齐点头。
“师尊,我等担忧十三师弟安危,还望求见。”他大声朗朗开口,朝山上那座宏伟洞府拱手一拜。
‘哗啦’
无形屏障撕裂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出入口,边缘处如水波般微微荡漾,肉眼可见若隐若现。
“都上来吧!”山上陡然传来一道沧桑威严之声。
“多谢师尊。”他们个个顿时大喜过望,相继穿过出入口赶上山去。
这段曲折山路全长不足一里,他们脚程颇快,赶到洞府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先后跨入大殿之内,大院士此刻正盘坐蒲团上静心打坐,等候众人到来。
“坐吧!”他缓缓睁眸平淡凝望众弟子,不卑不亢略微一挥手。
“是。”十几人乖巧遵从吩咐,大殿两侧共摆放上千块蒲团,他们按照辈分长幼,靠前分席落座。
“师尊,十三师弟情况如何了?”夕舯虞作为首席大弟子,自然身先士卒,率先开口询问安危,“我早先远远观察到,他不知因何缘由而导致魔性大发,我们担心得很,便想着赶过来一探究竟,也想着尽点绵薄之力。”
“我已施展大能力,将他体内残存魔性彻底镇压,只是急着突破瓶颈,致使道心不稳罢了!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中年邋遢男子平静道:“现下我已将他安排在密室调养,吞服了青阳丹,已无大碍。”
“这小子离突破更高一层生命桎梏只差临门一脚,若是侥幸成功,不仅会令修为暴涨,生命层次亦会愈加悠远绵长。”他目露些许赞赏之色,“这小子天赋资质也算不俗,我还是挺看好他的,倘若成功突破,我道院也能多增强一分实力,应付外敌侵犯也会更加不惧。”
“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会昼夜看守在他身边,助他顺利突破修为瓶颈。”他平心静气环顾众人,“有老夫亲自坐镇于此,若他再次魔性大发,我也可及时出手镇压,避免再起祸乱。”
“你们回去吧!处理各自事务,该干嘛干嘛,不必担心。”他淡笑安抚,一番话令人宽心十足,他转而又望向座下首徒,“舯虞留下。”
“我等谨遵师命!”在座众弟子彼此相视,而后恭敬听从,纷纷起身离去。
过了片刻,奚梦瑶又折返回来,躲在大殿门外侧耳偷听。
待其余同门相继离开后,他才略微不解问道:“师尊,您有要事需吩咐徒儿去办?”
中年邋遢男子微微摇头,随即嘴角上扬笑眯眯道:“并无要事,而是有关于你终生大事。”
“唉!”夕舯虞顿时唉声叹气,面泛苦笑,也颇感头疼,“师尊,徒儿眼下尚不考虑婚姻大事,我如今只以勤勉刻苦修行为首要重任,其他一切不相关的琐碎小事不去理睬,关于终生大事,还是等以后再去考虑吧!”
大门外,她俏容一慌,内心不免紧张不安起来。
“你如今也已到了弱冠之年,是时候该考虑婚姻大事了。”中年邋遢男子无奈叹气,“你也不想等到年迈之时,膝下仍无儿无女吧!你身为老夫座下首徒,地位尊贵,一举一动都受到大众紧密关注,到了合适年龄,婚姻大事更是无法避免,成年后必须谈婚论嫁,否则你如若等到年老再娶,或是终生不娶,落在旁人眼里,是会被笑话的。”
“旁人怎么看待,用何种目光看我,我懒得理会,也无心理会。”夕舯虞始终坚定内心想法,从未动摇过一丝一毫,“外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久而久之,这件事自然便会渐渐遗忘了。”
“你呀!要为师怎么说你好呐!”中年邋遢男子不禁长吁短叹,“听为师一句劝,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日后你终究是逃不掉的,不如趁早娶妻生子,不然,这件事为师会一直揪在心头,始终放心不下。”
“师尊,徒儿跟您实话实说吧!”夕舯虞轻叹一声,“我方才也跟您讲过,我并非不想娶妻生子,而是我如今年纪尚轻,一心只以修行为重,等到了合适年龄,会考虑婚姻大事的。”
“那你要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久?”中年邋遢男子面色揾怒,“婚姻大事岂可与儿戏等同,况且,你还是为师座下大弟子,你若让外人指指点点笑话,为师这面子上也挂不住,为师身为堂堂一宗之主,可不想让外人取笑一辈子,这种结果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可是……”他正要继续争论下去。
“不必再可是了。”中年邋遢男子板着脸严厉打断,待怒气消退了些,才继续好言相劝,语气尽量保持温和,“徒儿,为师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我女儿对你倾心爱慕已久,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此前命你小师弟代为师将那幅画送到你俩手中,也是对你俩有意撮合,想必这件事你也心知肚明。”
“还有,前段时日,那木烈狼单独找我详谈过,一来便直接开门见山,有意将他干孙女许配给你。”他继续侃侃劝言,“而且,他干孙女也表过态,如若将我女儿许配给你,她不介意给你做妾。”
“两个女子对你这般真情实意,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让你遇到两个对你真心付出的善良女子。”他内心感慨颇多。
“师尊,您所说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夕舯虞眸光明灭不定,“五师妹真心待我,我自然能够真切感受到,可那木长老的干孙女……是否真如您所讲这般真情实意,那便有待斟酌一二了。”
“哦?”中年邋遢男子略感诧异,“难道她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实则对你另有企图?”
“我与她也只仅仅打过几次交道罢了!并未深入了解,至于她真实品性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夕舯虞脸色深沉,“单从我与她简单打过几次交道便粗略了解到,这个女人城府极深,且颇有手段,也懂得审时度势,绝不甘心屈居人下,日后若真娶了她,也定会互相处处提防,与其如此不快活,倒不如与她尽量保持距离,能日日不见,那便再好不过了。”
“嗯。”中年邋遢男子点头认同,“那老东西还向我说尽她各种好,什么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等等鬼话连篇之言,如今细细想来,他起初也是没安好心,心里肯定憋着什么坏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夕舯虞面容凝重道:“您老与她素未谋面,仅听木长老的片面之词,便觉得她理应如此,未知事物才是最为可怕的,至少在我看来,即便他如何费尽三寸不烂之舌,我也定不会纳她为妾,彼此信任,交付真心,才是身为夫妻之间的好典范。”
“为师近日倒有所耳闻,她时常纠缠于你,想必这也是那老东西叫她这么做的。”中年邋遢男子也面露不快,“依据你如今种种论述,她表面上装作柔弱贤惠,实则心高气傲得很,几乎不将低于她修为之人放在眼里,若非你乃为师座下首徒,她也定是看你不上,那老东西也不会心甘情愿要将他干孙女许配给你了。”
“不错。”夕舯虞点点头,“她来寻我,我大多数时候都是避而不见,实在避无可避之下,也只好假装客客气气与她交谈,既然她别有目的,那我又怎会与她纠缠太深呢!只是她这脸皮也的确够厚,我对她这般不冷不淡,她居然从未放弃与我纠缠下去的念头,次次还能与我谈笑风生,跟没事人似的,这一点倒令我始料未及。”
“女人心,海底针,咱们师徒俩身为男人,又怎么能彻底摸透女人的心思呢!”中年邋遢男子嘴角含笑道。
“师尊所言极是。”夕舯虞拱手附和。
中年邋遢男子挥了挥袖袍,“好了,你不想娶她,那便随你,不过,我女儿倒是与你颇为般配,她对你有意,你日后可不能辜负了她。”
待他讲完,双眸还有意无意朝大门外瞥去,他暗自摇头失笑,内心颇为无可奈何。
大门外,她听她父亲一席话,心中不免欢欣雀跃不已,不禁羞涩得捂住羞红脸颊,浑身燥热难耐,心头小鹿乱撞,女孩子家家的小家碧玉在她这里展露得淋漓尽致。
“师尊,我……”他正欲说下去。
“好了。”中年邋遢男子缓缓闭上浑浊双眸,语气不容置疑,“为师累了,需要好好休憩一番,你退下吧!”
“徒儿告退!”他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起身轻手轻脚退出大殿。
大门外,她闻听见状赶紧快步离去,及时躲避在某个角落里,他从她身前不远处经过,临下山之际,微微回眸,眼神平静如水,他脚步丝毫未停,不疾不徐下山离去。
他感应敏锐,一早便察觉到大门外有人偷听,根本瞒他不住,只是从头到尾都未想过要去揭穿,以免令气氛尴尬。
他骑上飞禽灵兽返回屋舍,一来一回,天色也渐渐昏暗了下来。
“嗯?”他瞧见那张小簪不知去向,屋舍内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不禁疑惑皱眉,随后传唤来一名老仆,“福伯,我一个时辰前外出之后,在这期间是否有人来过?”
“有人来过?”驼背老仆头发花白,到了这把年纪,记性极差,只不过,对于这间屋舍主人以往的诸般交代,他却记得格外清楚,他仅仅沉思了片刻,便眸光一动,赶忙老实回答,“官人,老仆我记性可是远胜年轻人,我恪尽职守,从未看见有谁进过您屋舍,我对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
他以义正言辞的口吻,说着一番糊涂话。
“好了好了,我信你。”夕舯虞早已习以为常,“你先下去吧!”
“好嘞!”驼背老仆挠头哈哈傻笑,转身拄着拐杖慢吞吞离去。
“会是谁呢!”夕舯虞来到茶田,来回向众人简单问询了一遍,皆不得其果。
他自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是什么珍贵宝贝,只是普通草纸一张,再重新写过便是,最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