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冷浩没有想到白羽竟然会突然问出来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愣住了。

看着怀中的白逸，再看看面前神情不辨的白羽，顾冷浩愣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是真话。”白羽点点头。

不然她问出来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她纠结了好久才问出口来，可不是为了听顾冷浩说假话哄骗她的。

她现在对一切都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究竟哪一种选择才更好一些。她就是想要知道顾冷浩的真实想法，兴许这样，还能够帮助她做出来正确的选择。

睡梦中的白逸嘤咛了一色，顾冷浩急忙倒换了一个姿势，使他睡得安稳一些。那小小的人儿对他十分依赖，人虽然小，但是机灵得很。这么多次要不是他暗中撮合，顾冷浩和白羽的感情进展也不会这么快。

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似乎是寻找安全感一般抓得紧了一些。顾冷浩享受着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眉目之间松动了一些。

好像……这种感觉，还不坏。

“一开始是惊讶，毕竟不管是谁，突然做了爸爸之后一定都是这个反应。”顾冷浩仔仔细细地回想着这几天自己的心路历程，慢慢地讲出来。

白羽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然后就是惊奇，有些不可思议，心想我竟然有了一个儿子，关键是我之前还不知道。”顾冷浩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后面看到白逸这么可爱懂事，我又很激动很开心。我的儿子够争气，白羽，这都是你教得好。”

白羽没有说话，但是沉默也就算是默认了。

这些年她带着孩子并不容易，还能将白逸教成这种人见人爱的样子，也属实是为难她了。

“其实说到底，最多的感觉还是高兴的。毕竟，白逸很好，并没有因为我这些年作为父亲的缺席就变得偏执，而是这样阳光机灵的样子。”顾冷浩又看了看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小手，分明是有些不安稳的样子，一时之间心中泛上来一阵疼惜。

顿了许久，他才缓缓说下去：“我还是觉得对不起白逸……我作为他的父亲，缺席了这么久，他不怪我是因为他懂事，但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这么多年让他受苦了。”

白羽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张口又听见顾冷浩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自己便讲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低着头，也不说话，沉默了许久。

顾冷浩的话说得情真意切，确实就是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歉疚之情，言辞恳切，让人不得不为之动容。

可是，白逸作为他的儿子，他便愧疚，那白羽呢？

她作为白逸的妈妈，这么多年以来辛辛苦苦将孩子拉扯大，注意他的衣食住行的同时还要格外注重他的品格的培养，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因为没有父亲就轻轻易被人看轻。

即便是没有见过父亲，她白羽的孩子也应该是知书达理的，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就变得偏执怪癖或者唯唯诺诺。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的是什么生活，也没有人了解她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既要顾及儿子的教育又要顾及事业是多么地辛苦。

顾冷浩的话说完了，便不再开口，静静地抱着白逸，似乎是在等待着白羽的回应。车子里面一是指甲陷入了令人尴尬的静默之中。

许久，白羽打破这份沉默。她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又像是不由自主，抬起头来看着顾冷浩，神情之间有一点点着急和期盼：“那我呢？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

这一次，换成了顾冷浩沉默。

白羽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当年，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

顾冷浩晃了晃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白羽，因此也不正面回答，而是迅速岔开了话题：“难道不是你先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吗？”

一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心里发紧。

甚至想起来当年的场景，他就觉得血气上涌，一股子邪火涌上来，让人一时之间甚至难以压制。

当初撇清关系的时候那么干脆，怎么现在反倒是做出来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来了？

白羽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本来还向辩驳几句，但是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能讷讷地坐着：“这么多年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顾冷浩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话头，“这么多年了，你当年说的那一句‘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其他关系’还历历在耳，相忘也忘不了。”

“我……”白羽的话又一次被堵回去，想说出来的话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这么多年了，有的事情早该过去了。”顾冷浩慢慢别过头去，“当年都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该过去的也早就应该过去了。”

怀中的白逸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小手抓住他的袖口的动作又收紧了几分。

顾冷浩望着别的地方出神，察觉到白逸的动作，伸手将他抱得紧了紧，但是目光依旧是没有回转到白羽的身上。

当年，他们两个人发生了关系，本来也算是阴差阳错地一桩好姻缘，但是没有想到，白羽竟然冷面冷心地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别的关系。

轻轻易的一句话便将那昼夜之间的婉转承欢给抹杀得一干二净。若不是有了白逸，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证明他们真的在一起过呢？

白羽显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别过头去，几次想要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一抬头看见那人冷硬的侧脸，便又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路上的争执，可没少让他们陷入这般尴尬的沉默之中。

他们还以为就会这样沉默着回去，却没有想到不久之后，司机突然开口：“不好，有人在后面追车！”

他一边尽力集中注意力，一边寻求顾冷浩的指示：“老板，怎么办？还是按照原路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