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明越是这样卖关子,便越是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就连萧文秀也问:“老弟,你就有话直说吧,这人到底是谁?”
“姐,他的身份我是要说的,却不知应当怎样说,我现在就要问他的话,等问明白了前后缘由,我再告诉你不迟……”
萧文明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再继续逼问也没意思。
于是萧文秀便叮嘱萧文明不要太过劳累了,要连夜审问那个炎尊也得先吃了饭,填饱肚子以后再说,于是便赶忙带起董婉青和碧云两个人,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萧文明哪吃得进饭呢?他气都气饱了。
待送走了这几人,他便伸手推开屋子的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因为屋子里关的是一个男的,战斗力要比碧云,这个小姑娘稍微强一些,看守他的刘辰又没有宋星遥那样强的武功,因此这个白袍人始终就被用结实的绳子五花大绑着。
直到自己亲自进来,萧文明才挥挥手命令刘辰:“这位仁兄也是个人物,替他松绑了吧,这是在咱们临海屯,料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既然是萧文明的命令,刘辰当然遵行不悖,亲自动手替那白袍人松了绑,又摘掉了堵着嘴巴的棉布。
那人这一路被绑的好苦,失去了绳子的束缚,却好像也同时失去了绳索的支撑,整个人一下趴倒在了地上,咳嗽了好一阵,才能重新站起身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怎么,我已经在临海屯了吗?”
萧文明从鼻孔中冷笑一声:“哼,你也算是临海屯的故人了,不知上次来到这里还是什么时候。不过临海屯的发展日新月异,恐怕同那时已然是大变样了,只可惜是半夜来访,也没法看看这里的新面貌,是不是有一种入宝山空手而归的遗憾呢?江南道总管桑总宪桑大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原来这个所谓的“炎尊”,居然是桑淳元!
萧文明刚刚得知他身份的时候,也是被惊讶的哑口无言,这一路上他好好的调整了一番心态之后,方才能够这样平静地同桑淳元讲话。
桑淳元是官场上的老手,又是判案的老行家,知道自己已然是犯了滔天大罪——他这个炎尊不管是真是假,都必然为朝廷所不容!
这就好像一个人真的造反,固然是要临时处死的,可就算他内心里不愿造反,就忽然发了失心疯,跑到街上大呼小叫的说我要造反,同样会被官府严惩。
而桑淳元现在又偏偏落到了萧文明的手里。
萧文明同自己有仇,是断然不肯包庇的自己的。
几乎看到自己人生的结局的桑淳元,这时反倒释然了。
他揉着麻木发酸的肩膀,回答道:“我落到了萧大人手上,那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又或者送交官府,悉听尊便!”
这都什么时候了,态度还这样不客气,但越是这样不客气,就越是显示出桑淳元的心虚。
于是萧文明说道:“桑总宪和必这样心急?这一路行色匆匆,大家都辛苦了,我们略微休息一下,说说话、聊聊天,吃一吃饭,喝一喝酒,得养足了精神再做下一步的考虑不是?否则仓促之中难免会有纰漏。”
“萧大人你就不要假惺惺了吧!我既已落到你的手里,那么只求你看在你我曾经同朝为官的份上,不要故意作贱而已。”
“同朝为官”四个字之前加上了“曾经”两个字的定语,就显得格外令人心酸了。
桑淳元也是寒窗苦读十几年,这才金榜题名,但因为科举成绩并不突出,便被外派到地方当官,升级的速度也并不很快,不过好在一直是在富庶的江南地区当官,钱粮赋税从来没有亏空过。
因此他累官也当到了苏州知府,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直到一两年前桑知府突然发迹,一跃龙门成了江南道的总管,原本以为自己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却不料发生了前几日的那一幕,几十年的仕途经济戛然而止。
至此,桑淳元这一生,也不过化作了一段无用功而已。
这样的遭遇就连萧文明都感到替桑淳元惋惜:“唉!桑总宪大好的前程,为什么要替董鸿儒假扮这个炎尊呢?不说别的,
哪怕就是一桩生意,这也是稳赔不赚的赔本生意啊!”
这话说得桑淳元一惊:“怎么?你已经知道那所谓的炎尊,就是董鸿儒了吗?”
萧文明颇为得意地点点头:“当然知道了。怎么?难道不是吗?”
“这肯定是啊!这种事情,是可以胡说的吗?”
桑淳元蹙眉道:“那萧大人为何不早早的告发他呢?”
或许在桑淳元的眼里,只要把董鸿儒提前告倒了,那自己也就不必去假扮这个所谓的“炎尊”了,也就不必同萧文明打交道,更不会被他捉住,闹得现在如此狼狈。
确定董鸿儒就是炎尊,萧文明其实也是在看到圣女是碧云的那一刻才确定下来的。
而真正到百分之百落实无疑,则一直要等到从董婉青口里知道白炎教的前因后果,而这段时间之内,萧文明根本就没有空去告发董鸿儒,就是要告发,一样要告到江南道总管衙门……
可衙门的总管桑大人,不就被控制在萧文明手里吗?
想要告发,又能向谁去告发呢?
虽然有种种客观条件的限制,但萧文明该装的逼还是得装的。
“还不是因为证据不足吗?就凭董鸿儒的身份,我告了也是白告。就好像桑大人你同白炎教有瓜葛,这是我也是早早地都有眉目和线索了。可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因此也不能告发于你。这和我暂时不能告发董鸿儒的道理是一样的。”
萧文明这几句话又把桑淳元吓得不轻:“什么?你老早就知道我同白炎教有联系了吗?这事儿,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萧文明不是神人,也没有开天眼——虽然因为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缘故,故而知识和视野要远远超过一般的古人,但是要论起勾心斗角来,却又远不能及之。
桑淳元老谋深算,藏得那么深,虽然其间不乏蛛丝马迹,并且这些迹象条条直指他同白炎教之间不一样的关系,但真的总结出背后的规律,还是在从金陵返回临海的路上,萧文明同温伯明之见进行了不断的讨论之后,才最终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