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着站起来, 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服务生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目光下意识地就朝那头看了过去，与来人正好对上, 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苏浅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与他对视的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顾清琉，对方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同他如出一辙, 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朝他微微扬起嘴角, 并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衣着靓丽，年轻貌美的姑娘, 气质和打扮颇有几分名媛风范，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不打声招呼吗？”苏浅晃神之际顾清琉已经来到他面前，落落大方, 神态悠然, 语气轻松, 嘴角还挂着笑。

苏浅动了动唇，半天没发出声音, 干涩到极点的喉咙此刻竟干脆失声了, 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

“他正要去洗手间, 你来的不是时候，先让他去方便吧，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行么, 老同学？”沈凌寒适时站出来解围，笑容满面地看向顾清琉，目光落到他身侧的人，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带女朋友来吃饭？”

顾清琉皱起眉头，不置可否，苏浅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朝他略微点了点头便与他擦肩而过，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期间不置一词。

顾清琉瞳孔缩了缩，似是被他冷淡而疏离的态度刺到，目光咄咄地看着他的背影，刚想开口，又被沈凌寒打了岔：“相请不如偶遇，要不要拼个桌？”

“清琉哥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小小地嗔了一声，手指轻轻攥住他的衣袖，状似撒娇，意思很明显——不想二人世界被打扰。

“放手。”顾清琉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有多大起伏，威慑力却是十足，对方几乎是瞬间松开了手，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沈凌寒搞不懂他们这演的又是哪出，见顾清琉没有说话，便再次客气道：“一起坐？”

“不了，我们还有事情要说。”顾清琉淡声道。

“好吧，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沈凌寒脸上没有半分遗憾，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我的心情也跟顾总的差不多，二人世界总是不希望被外人打扰的。”

本来已经移开脚步的顾清琉顿时收住脚，站立许久才回过头来，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沈凌寒轻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难得的约会谁会希望被外人打扰呢？”

“玩别人剩下的就这么值得骄傲吗？”顾清琉语带嘲讽，忽然看到沈凌寒眼里闪过一抹讶异，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不想却与折返回来的苏浅撞了个正着，“我不是……”想到刚才的话很有可能已经被对方听见，顾清琉气定神闲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慌乱。

苏浅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转身跑开了。

“小浅！”

“苏浅！”

身后传来两声惊呼，是顾清琉和沈凌寒的，苏浅只顾往前跑用尽全力，直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不该在这个时候返回的，要不是洗手间出现故障暂停使用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也不会听见那样的话了。

玩剩下的，哈。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到停下来时已经气喘吁吁，颓然地靠在车上，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肺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窒息，疼，已经分不清是身体的哪个部位出了问题，总之只有一个感觉——疼。

“苏浅。”沈凌寒很快就追了上来，衣着和头发都微微有些凌乱。

见到他苏浅混乱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只是神情仍旧有些空洞，仿佛魂魄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副躯壳。

“别怕，他不会追上来，谢天谢地你没有乱跑，还找着了我的车，”沈凌寒松了口气，伸手轻轻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还好吧？”

“对不起。”苏浅愣愣地看着他，面白如纸，茫然失措，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你别怕。”沈凌寒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听到他已经有所恢复的声音似乎又回到了刚出问题那时候，不由有些担心。

“对不起……抱歉，”太糟糕了，好好的晚餐被自己搞成这样，等终于回过神来，苏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愧疚和羞耻几乎要将他淹没，“真的，非常对不起，明明是要请你吃饭的结果我却……对不起。”除了道歉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脑子从顾清琉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乱掉，让他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这有什么？换个地方就行了，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没有心情吃东西，但多少还是得吃点，身体好不容易才恢复成现在这样，再糟蹋坏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嗯，让您见笑了，是我太没用。”心里懊悔又自责让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我那同学太他妈不是东西，他不值得你为他这样。”

“对不起。”苏浅红着眼。

“跟我道什么歉啊？”沈凌寒叹气，眼中尽是怜惜，“我只怕你有事”。

“我没事，您不要担心，就是……就是太过突然，没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我真的下定决心要跟他断了。”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离开他公司了，”沈凌寒说罢看了看表，“走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保证不会再有人打扰。”

“嗯，无论去哪吃都是我请您。”

“放心吧，不会跟你抢的。”沈凌寒笑笑，替他拉开了副驾的门，“上车。”

苏浅没再多说，坐进了车里，沈凌寒跟着也上了车，两人一同驱车离开了酒店的地下车库。

顾清琉赶到的时候只能看到车子离开的背影，他眼睁睁看着苏浅上了别人的车，离他越来越远。

“清琉哥哥。”与他一同追到这里的女子再一次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委屈。

“你给我放手！”这回顾清琉再也不顾及她的面子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声色俱厉，“谁让你拦着我的？”

“你干嘛一定要去追他？那个苏白，不是已经跟你们公司解约了吗？这不是我们的约会吗？为什么你要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谁说了这是约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严晴晴，我对你没兴趣，不会跟你交往，更不会娶你！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为了跟你说清楚，如果你主动退出事情会好办很多，我知道你爸很疼你，你若是不肯他绝对不会强迫你。”

“可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清琉哥哥。”严晴晴本来只是红着眼眶这回眼泪直接决了堤，不管不顾地扑到他身上拼命抱紧他。

“滚开！”顾清琉此刻正在气头上，直接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下，双目通红地看着她，“你懂什么叫‘爱‘吗？你了解我吗就说爱我？”

“我懂，我当然懂！我从小就喜欢你，只是你从来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到底哪里不好？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嫁。”严晴晴哭得肝肠寸断，顾不得停车场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频频好奇地朝他们观望。

“我对你没意思，你要我说几遍？就算我娶了你又怎样？我对你的态度永远不会改变。”

“我不在乎，只要能够嫁给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肯娶我。”严晴晴妆都哭花了，眼泪鼻涕满脸都是，毫无形象可言。

“你没有尊严的吗？你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就不觉得丢人吗？”顾清琉头痛欲裂，内心烦躁不已，一想到苏浅此刻正在沈凌寒的车上，两人接下来不知道会去哪里，做什么，他就觉得胸闷不已，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哪有心情再跟严晴晴纠缠，只想快点摆脱她去把苏浅抓回来。

可他内心又无比清楚自己没有这样做的立场，现在苏浅跟他已经毫无关系，曾经以为一纸合约就能将苏浅控制得死死的，事实证明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疏忽。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尊严又算什么？面子又算什么？等到哪天你也像我一样尝到爱而不得的滋味你就不会这样说我了。”

“哈？爱而不得？那是因为无能！这辈子只要是我顾清琉想要的就不会得不到，比起你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别人施舍，我更喜欢亲手去掠夺。”顾清琉说完转身欲走，严晴晴再次拽住他的袖子，哭着说到，“我不会放弃的，伯父已经答应了，你难道连他的话也不听吗？”

“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拿我爸来压我？”顾清琉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严晴晴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犹豫片刻还是勇敢对上他的目光：“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们的婚事是伯父与我爸决定的，你当真要违背他的意思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你是说什么都不肯主动放弃了？”

“我决不会放弃。”严晴晴目光坚毅。

“那就只好用我自己的方法了。”

“你……你要做什么？”严晴晴满脸不安地看着他。

“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一件事，”顾清琉再次甩开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能决定！”

这次说完他转身就走，任凭严晴晴在他身后如何哭喊他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