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你...太弱了。"
舌头舔着尖牙,小乌鸦围着陆士为踱步。
肥、白、腻!
对于这送上门的美味,他既渴望又彷徨,许久不敢下口。
渴望,是因为他自小到大只听说过这种滋味,还从未真正品尝过。
彷徨,是由于天道学院管制森严,太白金星明令禁止此类恶行。
而那虚无缥缈中的玉帝,更是有言在先...
不可与人为敌,天眼监视一切。
脑海中混乱不堪,小乌鸦额头冒汗,口里吐着粗气。
是吃?还是弃?
他内心的善恶在辩驳,不知谁会更胜一筹。
当乌鸦徘徊之际,伍士然的右手...却悄无声息摸向了剑柄。
"妖孽!"
"嗯?"
处在混沌中的乌鸦皱着眉,疑惑地歪了歪头,紫发落下汗珠。
谁都能感觉到...他很紧张。
毕竟按照人类年龄,他才十二三岁。
此情此景,假如伍士然一句话说错,便会迸发出血与火之殇。
气氛渐渐凝重,连同躲猫猫的陈舟都屏住呼吸,不停默念。
搞快点,搞快点!
呃...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呛啷。"
木剑出鞘,伍士然忽然剑指苍天,八字胡随风摆动,不再那般滑稽。
那身道袍饱经风霜,大半是灼烧的痕迹,足见战斗激烈。
这一刻,小乌鸦也不禁正色。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他性格孤傲,并不代表没有底线,对于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是会有最起码的尊重。
即使是个凡人。
"咳咳。"伍士然矮小的身躯,在此刻格外高大,俨然是壮士赴死之态。
不出所料,众目睽睽下,他朗声高呼。
"今日我虽死,却还是..."
"嗯?"
听到一半,伍士然在陈舟眼里的模样,就变得极为抽象。
龟龟,这还是个带艺术家!
然而放到小乌鸦那就不同了,他还真被气势感染,听得十分入迷。
谁让这小子处在青春期,最爱这种中二的东西!
陈舟看到伍士然深呼一口气,不由得碎碎念:"来了来了,洗漱霸王..."
不料下一秒,这矮脚虎陡然话锋一转。
"杀你之人。"
随着字音落地,不知为何,他的气势缓缓攀升,剑尖也绽放金芒。
更令人惊异的是,金光所及,在伍士然背后...还浮现出一尊不可名状的神祗。
"什么?"
小乌鸦眨了眨眼,冥冥中,他对这尊神祗生出了抵抗之意。
不光如此,手背上的黑羽也在颤栗。
但这还不要紧,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双腿已经被捆绑住。
乌鸦低下头,一左一右是两张面孔。
陆士为与彭士贤...没死?
"不好!"
丰富的战斗经验在提醒他,自己陷入了泥沼,难以脱逃。
小乌鸦牟足了劲儿去甩,俩道士就是不撒手,情急下,他催动火球。
"滚开!"
但伍士然早已熟悉他的把戏,不等乌鸦释放出,桃木剑就指向他的喉咙。
"呵。"矮道士冷笑着,摇了摇头,"小妖精,谢谢你的自负。"
而陆士为与彭士贤也擦去血汗,露出狞笑。
乌鸦终于明白,原来刚刚的胜利,只是三人导演的一场戏。
你被套路了,弟弟!
嗯...幸亏我没过去。
陈舟微微颔首,打算走。
开玩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为了个不相干的小学生,才不会...
"不,不可能!"
乌鸦强烈地反抗,恨不得把这群人烧成灰烬。
他脸色铁青,喉咙处有火光凝聚。
明目可见的是,一团微小的火苗冉冉升起,眼看便要喷薄而出。
但...剑尖已抵在喉结。
"你以为我们道士和和尚一样..."
"都是吃素的吗?"
伍士然邪笑着,把桃木剑往上挪移,乌鸦动得越剧烈,情况就越复杂。
因为此时已非彼时,剑尖上悬着的金芒,正在刺入他的肌肤。
小乌鸦是百年修为不假,但那剑芒似乎更为强盛,暗含着道家蕴意,令他无法抗拒。
不,说抗拒太过笼统,倒不如说...
畏惧。
这天书观麻雀虽小,对付妖魔鬼怪却自有一套,比如这用来困锁的六丁六甲阵。
"嗡!"
冥冥中,压力骤增,压得小乌鸦喘不过气。
他环视四周,发现墙壁泛起了诡异的金,宛如湖面波光粼粼,与那尊神祗交相辉映。
"这是..."
小乌鸦先是一怔,而后升起惊惧。
"阵法!"
"哦?"看到他的表现,伍士然微微一笑,揪着八字胡,"小妖精,眼力不错嘛。"
边说着,他猛地一戳,小乌鸦稚嫩的脖颈鲜血横流,透出个洞。
"啊!"
乌鸦不敢相信地仰起脖子,难得地害怕、颤抖,这在以前根本不会有。
因为现在的他,在六丁六甲阵中...
真正感到了威胁。
对于他的反应,伍士然极为满意,竟然自以为是地开口解释。
俨然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此阵法名曰六丁六甲阵,乃是我道教护山大阵,以符箓为基,召请六丁阴神、六甲阳神辅佐,厉行风雷、以制鬼神。"
话语声入耳,小乌鸦为之色变。
虽然他不知道这六丁六甲阵为何物,但这种扑面而来的威势,却做不得假,
而且自己的腿,竟然在发抖。
"以你只有区区百年道行的修为,一旦强行突破,只怕立马便会灰飞烟灭。"
"所以...假如我是你,还不如死个痛快。"
"这样,你总能死个明白了吧?"
伍士然在他脸上观察到了畏惧,心头喜悦更盛!
长久以来,他下山后就只有失败,这次总算没白跑一趟。
尤其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快感。
真变态。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
"啧啧。"
愤怒、不甘!
小乌鸦还想挣脱,只见桃木剑敲到脑门,直接留下个血印。
由于局势翻转得太快,他的心理还停留在刚才。
然而这个阵法,从一开始就存在。
所以...乌鸦自始至终都被牵着鼻子走,蒙在鼓里。
绿色的血,从他额头流下。
那粘稠灼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鼻梁淌,让乌鸦内心越发焦躁和绝望。
我还小,我不想死...
为什么,凡人能杀我?
究竟谁才是妖怪?
无数个问题涌入脑海,小乌鸦柔弱得像棵草,又或者...是伍士然锅里的主菜。
三名道士不像人,更像三只饥饿的鬼。
他们坚信...吃妖怪是提升修为的捷径,而且还匡扶了正义。
"刺溜。"
口水声,从胡同口蓦然传来。
"六子,你急什么?待会有你一份,"
"五哥,我冤枉啊,不是我!"
伍士然挠了挠头,发现彭士贤也很茫然,实在是搞不明白。
脚步声接近,三人齐刷刷回过了头。
入眼处,是一位身着大氅的怪人,蒙着头,
"诸位道友,这道珍馐..."
"老夫也想尝一口。"